穆青澄打开阅了一遍,道:“果然如此。身高大约五尺三寸,会武功,擅暗杀的男性,只有柳沛,没有柳长卿。”

“所以,你非要我否认杀人吗?”柳沛一听,紧绷的面容,松弛了下来。

穆青澄不期然地笑了,“别急呀,关于身高的问题,我跟你父亲柳长卿已经探讨过了,等下召他上堂后,证明给你看。”

柳沛心神又是一紧,难不成被她发现了增高靴的秘密?

穆青澄接着询问司仓参军,“请问您调查匕首来源,可有结果了?”

“此匕首出自著名的铸剑师李镶之手!多年前,李镶受人之托,铸了三柄同款匕首,这应是其中的两柄。”司仓参军答道。

闻言,穆青澄怔了一瞬,“三柄?确定是三柄吗?”

司仓参军点头,“确定。”

穆青澄顿时心凉了半截,看来第三柄同款匕首,便是母亲的匕首无疑了!

堂上,宋纾余发现穆青澄走了神儿,以为她在思考什么,便代替她询问道:“李镶受何人所托?那三柄匕首,都没有刀鞘吗?”

司仓参军拱手道:“回大人,李镶已死,是李镶的徒弟认出了匕首的做工和图案,确定是李镶所铸造的。匕首自是有刀鞘的,且按照惯例,刀鞘上会刻有匕首主人的名字,或者代表特殊意义的符号。”

宋纾余沉吟道:“那就是说,拥有这款匕首的三个人,不仅相识,而且关系匪浅!现今,只出现了两柄匕首,还有一柄匕首及两个刀鞘不知所踪!”

穆青澄不动声色的回了神儿,再度拷问柳沛,“你的匕首哪儿来的?”

柳沛眉头紧锁,“我,我不清楚。”

“油盐不进!”穆青澄的耐心,都快被耗光了,她朝外喊道:“把柳长卿带上来!若柳夫人醒了,一并请上堂!”

柳长卿上了公堂,看见柳霄没有挨打受刑,神情松快了些,但目光扫过柳沛时,立刻又恢复了冷硬的态度。

穆青澄瞧得分明,不禁讥笑道:“柳长卿,同样是你的儿子,为何你不喜欢柳沛啊?面对如山铁证,他都死咬牙关,没有供出你呢!”

“你少胡说!”柳长卿白了穆青澄一眼,斥道:“挑拨我们父子关系,你安得什么心?”

穆青澄不置可否,“我长了眼睛,长了心,我既能看得见,也能感觉得到。怎么,柳沛你没发现吗?你父亲的眼里心里只有柳霄,根本看不见你呢!”

柳沛垂目,死死攥着十指,未发一语。

柳霄看出了哥哥的难过,小声说:“爹,你别这样,论孝顺,我还比不上我哥呢。”

柳长卿沉了沉目,不再说话了。

穆青澄将柳长卿沾了血的增高靴扔在柳沛面前,“看看,这怎么解释?”

柳沛完全扮演起了哑巴的角色,死活不肯开口。

穆青澄遂令柳长卿现场试穿增高靴,柳长卿不肯,她打个手势,衙役立刻上前,强行帮助柳长卿换靴!

结果证明,增高靴的码数完全符合柳长卿的脚,而穿上增高靴的柳长卿,同柳沛的身高几乎持平!

于是,穆青澄换了个人审问:“柳长卿,是你杀害了李沐吗?柳沛抛尸时,将他的衣衫换到了李沐身上,衣衫底襟沾上了油墨,我已查明,此油墨是宫里御赐给你的,就在你的书房里。这说明,柳沛在抛尸之前,与你在柳家的书房见过面,而你却口口声声说,柳沛在半年前已经病故!柳长卿,你不但知道柳沛没有死,还让他替你抛尸李沐!”

然而,柳长卿看向柳沛,眼神阴郁,“沛儿,你既然活着,为何不早点儿告诉爹?你几时潜进了爹的书房,还不小心沾上了油墨?那双增高靴上的血迹,是你做的手脚吗?你是不是怪爹对你的关心不够,才故意陷害爹杀人?你这样做,让你娘和霄儿多伤心啊!”

柳沛慢慢抬起了头,他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人,眼底空洞一片,连嗓音都干涩起来,“是,是我做的,我还偷了爹的香囊,故意扔在案发现场,想让官府怀疑爹。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孝不义,我该死!”

“知道错了就好,爹不会怪你的。”柳长卿点点头,神情倒是显出了几分慈爱。

这一幕,看得宋纾余心里窝火,“柳沛,你不要愚孝!想想你的妻子,你的孩子,你对得起她们吗?李云窈为何携子自杀,柳霄为何主动犯案进大牢?他们拼上性命,拼上前程自由,为的就是求一个真相,求一个公理正义!”

柳沛摇头,凄声道:“宋大人,你不懂。”

宋纾余气得冲下了堂,指着柳沛的鼻子骂:“本官不懂柳长卿在拿你娘和你弟弟威胁你吗?你以为,你死扛着为柳长卿顶罪,本官便拿你没办法了吗?即便柳长卿不认罪,本官凭借这些确凿的证据,也能定他个杀人罪!”

第161章 真相昭天下(47)

“大人息怒,定罪是跑不了的,但卑职感兴趣的是这三桩案中案背后的故事。”

穆青澄说话的时候,有意把宋纾余往边上推了推,挡在了他和尸体中间,以免他不经意看上一眼,造成心理冲击。

宋纾余的火气,仍是居高不下,“息什么怒?是本官没给他们父子陈情的机会吗?本官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人证物证俱全,他们偏还嘴硬,专跟本官作对!”

两人相视一眼,穆青澄瞬间明了。

她随即低了眉眼,斗胆进言:“大人,审理清楚杀人动机,才能结案啊,否则,不符合规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本官手握证据,管他为何杀人,为何抛尸,直接判他们父子二人死刑,判柳霄为贱籍,流放三千里,永生永世为奴,至于柳夫人,还解什么毒?抛尸是重罪,念她一介妇人,就免她死刑,陪着柳霄一起流放好了,兴许连一百里都走不出去,就会死在路上……”

“大人开恩啊!”

不待宋纾余说完,柳沛疯狂叩头,声泪俱下,“求大人轻判我娘和阿弟,求求大人了!”

宋纾余冷嗤道:“开恩?你算什么东西,你的面子比梁侍郎大吗?凭何叫本官开恩?本官忍至现在,没有将你们父子三人各打五十杀威棒,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别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

柳霄顾不上其它,一把揪住宋纾余的官服底襟,急声问道:“我娘中毒了?怎么会中毒呢?谁下的毒?我娘现今如何了?”

“问你爹!”宋纾余愠色不减,一个眼神过去,衙役立刻把柳霄的手扯了回来。

柳霄转头便攀上柳长卿的身体,眼泪珠子不停地往外涌,“爹,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您到底想干什么啊?我娘不能有事,我哥也不能死,我……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我们一家六口,会走到今日家破人亡的地步?”

柳长卿猛地推开柳霄,怒骂道:“你为何要作死?你好好的呆在家里不成吗?流放三千里,你还有命在吗?”

“爹,全家人都要死了,依依也死了,我还活着做什么?当孤魂野鬼吗?”柳霄痛心蚀骨,须臾间,便下了决定,他朝宋纾余叩头,道:“请大人判我与家人同罪,一起处死,柳霄感激不尽!”

“不可!”

“阿弟,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