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纾余的神伤,瞬间被冲散,他大脑飞速转动,“所以,我们忽略了一件事!柳家父子三人的香囊,外表完全相同,但内里装的东西不一定相同啊!”

“是的,确实是我们的疏忽。”穆青澄点了点头,有些自责,“如若卑职再细心一点,便不会耽误到此时才发现……”

宋纾余立刻安慰道:“哪有人能够事无巨细,从无纰漏?你做得已经很出色了,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谢大人。”

“所以,柳沛的香囊里面,装得是预防和治疗哮喘的药材?”

“是,而且柳沛的香囊,早就损坏了。丫环说,有次李云窈和柳沛起了争执,一气之下,拿着剪刀,把柳沛的衣物剪破了好几件,连同柳沛的香囊,也被剪碎了。事后,柳沛生怕伤了柳夫人的心,勒令下人守口如瓶,然后让丫环找了相似的布料,重新做了一个香囊,但不同的人缝制,针脚是不同的,稍加对比,就能看得出来。”

“看来,这冥冥之中,早有天定啊!”宋纾余喟叹之余,心又急了起来,“后来呢?谁放的火?”

穆青澄回道:“眼看卑职对增高靴起了疑心,柳长卿便借着院判为柳夫人配制解药之际,突然发了难,打伤刘捕头之后,他启动点火机关,欲将我们三人烧死在卧房,来个死无对证!刘捕头保护院判逃生,卑职断后,谁曾想,柳长卿老奸巨猾,他竟偷偷启动了地下逃生通道,打算带着柳夫人逃之夭夭!”

“当时,卑职着急抓捕柳长卿,来不及多想,便追着柳长卿跳入了机关,柳长卿眼见逃脱不了,竟丧心病狂,炸了地下通道,携夫人与我同归于尽!”

穆青澄讲完这一切,脑中突然盘桓起了她昏迷之前,宋纾余回答她的话“你忘了么?你曾经教过我,如果遇上地动,就躲在房屋靠墙的三角地带,那里相对安全。”

这是母亲在世时,曾经教给穆青澄的逃生技巧,所以,在坍塌发生的第一时间,她便扯着柳长卿夫妇,直奔最近的三角地带进行躲避。

而宋纾余,也正是知道这一点,才及时解救了她!

所以,她现在不禁怀疑,她七岁以前,身在京城的时候,是不是见过宋纾余?但她努力回想,却又毫无这段记忆。

宋纾余不知穆青澄在想什么,他记挂着公审,但也忧心穆青澄的身体,斟酌了片刻,道:“穆仵作,若不然你在柳家休养上几日,本官带着证人证物先回京兆府,继续公审,你看如何?”

“大人,卑职随您一同回去。卑职身体无碍,待喝了药,便可下地了。”穆青澄赶忙说道。

宋纾余蹙眉,“不可逞强!”

“大人放心,卑职没有逞强,骨折的小臂,只要不碰它,就不会痛。”穆青澄说完,左右环顾,一脸嫌弃,“就算养病,卑职也想回京兆府里养,这柳家啊,太晦气了。”

宋纾余本也不舍得留下她,只有将她放在自己的地盘上,他才能安心,所以他立刻应允,“好,本官应你了。”

“咚咚”

白知知趴在门上,细声细气地问:“宋大人,请问您和穆姐姐谈完公事了吗?穆姐姐的药熬好了,该喝药了!”

宋纾余打开门,总算给了白知知一个笑脸,“白姑娘,劳烦你了。”

白知知“嘿嘿”一笑,故意戳宋纾余的肺管子,“宋大人客气啦,照顾穆姐姐,是我应该做的,无需任何一个外人跟我道谢。倒是宋大人,奋不顾身的搭救我家穆姐姐,这份恩情啊,我白知知定会报答的!”

“本官是外人?”宋纾余登时被气笑了,“呵,你个小丫头片子,你还想不想去京兆府了?”

白知知立马弯了腰,低了眉,露出狗腿的笑容:“想!”

宋纾余对她的表现,甚是满意,他嗓音低了低,悄声道:“白姑娘,你好好照顾穆仵作,多在穆仵作面前替本官说些好话,若你表现得好,本官特许你自由出入京兆府,如何?”

白知知笑得眯起了杏眼,“嘿嘿,本姑娘就喜欢宋大人的爽快,咱们一言为定!”

第153章 真相昭天下(39)

京兆府。

梁若鸣和季越被安置在后衙偏厅暂作休息,他们的亲随亦被另行安置,虽然明面上没有限制他们的人身自由,但厅门口守着的捕快,犹如两座大山,不动如钟。

膳食有人送,茶水点心不断供,但就是不许出厅。出恭倒是允许,但屁股后面跟着捕快,如同看管人犯般,寸步不离。

等了三个时辰,还不见宋纾余归来,且被软禁在此,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下,梁若鸣被气炸了肺,忍无可忍,哪里还顾得了礼数和形象,冲着厅门口,破口大骂:“你们京兆府,当真是胆大妄为,欺人太甚!本官乃刑部侍郎,堂堂正三品大员,是奉旨来陪审的,不是你们的犯人!”

“宋纾余呢?快点儿将人找回来,审就审,不审拉倒,本官要回刑部,要向皇上参他一本!”

“简直岂有此理!当了个京兆尹,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无缘无故的扣押三品官员,乃是以下犯上,有违纲常,触犯律法!”

“……”

然而,无论梁若鸣如何上蹿下跳,服侍的丫环、看守的捕快,皆恍若未闻,不作任何搭理!

梁若鸣气得抡起拳头猛砸桌子,可惜他是文官,力气不够,砸不出什么声响,倒是砸疼了手,呼哧呼哧的直吸气,不知是委屈还是受不了疼,连眼圈都红了。

反观季越,是既来之则安之,特别沉得住气,用膳、吃茶,研究案卷,十分自在。

这一对比,就显得梁若鸣像个跳梁小丑似的,令梁若鸣更加生气,他便又开始骂季越,“你怎么回事儿?怎是个软骨头,任人捏扁揉圆的?”

季越的回答,十分官方,“请梁大人恕罪,下官品阶低于宋大人,不敢以下犯上!”

“你……”梁若鸣一口浊气卡在了喉咙里,险些把自己呛死。

顿了顿,季越又好心提醒了一句:“梁大人,宋大人手里握着圣上亲赐的帝王金牌,凡阻挠公审者,杀无赦!”

梁若鸣直翻白眼儿,“本官哪里阻挠了?本官还盼着马上开审呢!”

季越不疾不徐的道:“依下官愚见,宋大人既然说掌握了新的物证,关键人证,亦在赶来的路上,那待宋大人归来,一切就绪,兴许今日就可以审结此案!届时,你我完成任务,便再也不必登京兆府的门了!”

“话虽如此,但他凭何禁足你我?”

梁若鸣脑门上的青筋,根根跳起。到了这会儿,他已经完全不管跟宋纾余结亲的事儿了,这般行事霸道,目无尊卑的女婿,他可消受不起!

季越笑了笑,语气意味深长,“宋大人的行径,虽说有些离经叛道,不符合章法,但换个角度思考,亦是对你我的保护。”

“保护?”梁若鸣惊诧,“你莫不是脑子坏掉了?被人禁了足,还当人家在保护你?怎么,我们外出走两步,还能招来什么刺客不成?”

闻言,季越心道,人与人的智计城府,真不是以年纪来论的啊。

他微微叹了口气,面上未显分毫,只道:“一案牵三案,如此大案,放眼全国,也没遇上几起。这背后牵涉的内情,只有宋大人最清楚,连他手下的得力仵作都能被人灭口,可见凶手的猖狂!你我出了这道门,万一走漏了消息……”

梁若鸣一凛,总算是摸着了脉门,原来宋纾余是防着他传消息给太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