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点水,”伽斓笑容很真,至少就大部分人来看是真的。
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唇,温柔钩子似的眼神落在了转学生颜色漂亮、形状饱满的唇瓣上,“都干了。”
某些言语动作会引起人类的下意识行为,类似心理暗示,阿舍尔本能地想舔唇,却在余光注意到塞克拉滚烫的目光时中途克制,有些僵硬道:“是吗?”
伽斓点头,把柠檬水放在阿舍尔面前,神情轻快,深色的眼睛正细细打量着转学生的模样,那种精密又细致的注视感却叫阿舍尔背后漫上一层战栗。
……来了。
那种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贴上皮肤的感觉又来了。
说不清是什么玩意儿,至少在阿舍尔不着痕迹扫视四周时,他什么都没看到,可密匝匝落在脚踝上的触感却做不得假如同第一次离开猫妈妈的小猫幼崽,对什么都充满好奇,尝试用嗅觉和稚嫩的肉垫去感知一切。
只不过此刻阿舍尔所感知到的,大抵要比以上的描述更加悚然一点。
比起大多数人类更能接受的毛茸茸,这样的触感冰冷滑腻,不可名状。
“怎么?不喜欢柠檬水?”
失神之间,阿舍尔目光聚焦,下意识躲开了伽斓的注视,只轻微摇头,接过后掩饰性地浅浅抿了一口。
虽然只是轻触舌尖,但蔓延至味蕾上的甘甜却格外浓郁,瞬间就能勾起人类对珍馐的渴望。
阿舍尔的眼里闪过意外,没忍住又轻轻啜了一口。
那一刻,不论是伽斓还是塞克拉,笑容似乎都更深了几分。
那棵生长在伊甸园的苹果树,终究会吸引来属于怪物们的夏娃。
……
下午等候时的对话就像是一个小插曲,没有引起任何意外,只有那杯味道格外甘甜鲜美的柠檬水被阿舍尔喝得干干净净。
你应该警惕他们提供的食物和水的。
从举办party的决定被通过后,阿舍尔不止一次这样告诫过自己,但味蕾上跳动的滋味却如同在耳边低语的恶魔,变成了阻碍他理智和决策的魔药,难以抗拒。
等他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玻璃杯见底,被换班守在他身边的伽玛洗干净放回了柜子里。
甚至在对上阿舍尔的目光时,害羞的粉发男高挠了挠嘴边的唇钉,小声道:“你喜欢的话,再给你泡一杯?”
对此,理智回归的阿舍尔摇头拒绝,好在直到晚上party开始前,他都不曾因为这杯格外甘甜的柠檬水而有什么额外反应。
……
兄弟会的外围成员动作很快,一个个都身强力壮,干起活儿来格外有劲儿,甚至他们的准备也格外充分:那些挂在墙壁上的金丝彩带、气球,摆满了整张茶几的伏特加、威士忌,以及小巧可爱的茶杯蛋糕。
晚间的欢迎party被正式定在九点开始,这个时间段对于圣哈里斯高中内的学生来说,夜间生活才刚刚开始。
尤其任何有关于party的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似的传得飞快,还不等别墅完全收拾好,便已经整个校园都人尽皆知了。
party之于课外生活丰富的男高们,就像是肉骨头之于饥饿的鬣狗,哪怕这样的场合他们一周会经历数次,但挂着“兄弟会”名头的狂欢却不常见。
晚间21点整,充满爆裂感的音乐炸开在party的现场
Fraternity别墅内近乎群魔乱舞,红黄蓝紫的灯光交错闪烁,在暗色调的宽敞大厅内渲染感十足,那只狰狞的兽首上被挂了两条彩灯珠,将其点缀为整个别墅墙壁的最中央。
桌椅放在两侧,地毯被拉开,沙发横在休息区。
这里的雄性生物含量已经彻底爆表,能成为兄弟会外围成员的男高,每一个条件都不会差,比起混乱与狂欢,这里反而像是某种男模云集的“选妃”现场
同时培育德智体美的男高发育实在优越,宽敞的客厅变成了热闹的舞池,荷尔蒙与酒杯相互碰撞,摆了满桌子的威士忌、伏特加内晃动着金灿灿的光芒,难以具体聚焦在某一事物上的视线混沌又眩晕,每一个细微的角落里都被“醉生梦死”填充着。
伴随着动感十足的音乐,性子活跃的迦勒、乌云很快就融了进去,他们或许并不会什么具体的舞种,可那股放纵的脾性却桀骜十足,粗犷中透着野性,举手投足皆是张力。
对跳舞没兴趣的其他几个兄弟会核心成员坐在沙发上,旦尔塔懒洋洋地倚着靠背,拇指食指间捏着玻璃杯,其间淡金色的酒水晃动着,偶尔发出几声冰块碰撞的声音。
很脆。
在混乱的别墅舞池内却莫名清晰。
小心坐在一侧的阿舍尔侧目,他周围的位置几乎完全被兄弟会的成员包围,酒水和蛋糕堆满了桌子,甚至坐在对面的伽玛还主动给他递来一块涂满奶油的纸杯蛋糕。
阿舍尔对这样的活动环境没什么感觉,尤其意义不明的“欢迎party”更是让他时刻警惕着。
在转学生紧绷着的大脑里,他已经模拟出无数种可能出现的场景,可当时针转动,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时,兄弟会的核心成员们却老神在在
从舞池回来的乌云迦勒用热腾腾、满是荷尔蒙的手臂轻搂过转学生,笑容张扬地询问谁跳得更好,然后也挨着同伴坐在了沙发上。
一直静坐着的旦尔塔晃了晃手里的玻璃杯,一饮而尽。
棱角分明的冰块被他咬碎在牙间,伴随着那道“咔嚓”,阿舍尔忽然感觉自己像是被野兽衔在口里的猎物。
噔。
当旦尔塔手中的玻璃杯放在茶几上,那一瞬间,阿舍尔汗毛立起,大脑神经疯狂又短暂地尖叫着“危险”,可那速度闪得太快,根本无法令转学生薄弱的体能去追逐。
于是,阿舍尔错失了自己唯一逃离的机会。
从放在茶几上的玻璃杯开始,杯壁上折射出来的光便格外刺眼,那光源微妙地吸引了阿舍尔的全部视线,又切割着他的意识,哪怕滴酒未沾,但阿舍尔却开始感受到了大脑的钝感和眩晕。
客厅舞池内的party参与者们依旧舞动着,嘈杂的交谈,相撞的肢体,以及挥发在空气中的酒精……
所有的画面开始在朦胧与清晰间转换,在大片大片如万花筒的视觉错乱里,阿舍尔看到了人类所不曾窥见的另一个世界
像是无数个未知空间的重叠,尖锐难辨的呓语断断续续地流动在耳边,如野兽虫鸣,难以细究。
庞大巍峨的巨物几乎填充满整个别墅,生长着鼓胀饱满的深红色虫瘿,密密麻麻被嵌入了数不清的眼球,邪恶、混沌、狰狞;数不清的瞳仁污浊浓稠,成片的血丝交错密布,正狂热又痴缠地注视着它们唯一的小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