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她们第一反应,沈律不希望沈徒再婚, 毕竟这孩子从小就没妈, 习惯了独来独往, 父亲属于自己的生活。突然来了一个陌生分子闯入领地,小孩脾气就上来了。
并没有将矛头和炎幸联系起来。
“这孩子,真是任性。”沈老爷子拧着眉头,压着火气直张罗:“来来来,咱们吃咱们的。”
“小律以前不是这个脾气啊,怎么回事?在学校受欺负了?”
“张姨, 你盛些给他端房间里吃, 刚开始吃呢这就走了, 这孩子真是。”
“会不会是带人回来不高兴啊,毕竟是......”姑姑瞪了一眼, 姑父戛然而止。
“不用管他。”沈徒放下筷子,余光扫过炎幸:“不吃不饿, 我们吃我们的。”
“来来来,吃饭吃饭.......”
一顿饭吃完了, 菜肴色香味俱全, 整体气氛也很和谐。
沈家都是老场面人见多识广的, 个个都在自己岗位上有所成就, 沈律的离场根本对气氛造不成任何威胁。
人离场不到两分钟, 就开始吵吵着敬酒了。
炎幸发现沈徒看着不爱说话, 但实际上, 端起酒杯来的场面话一套又一套的。话不多,但每次都能说到点子上, 听着不会有强行客套的尴尬。
酒量也很好,白酒换了两种,现在又添上红酒了,餐厅里的音量已经逐渐高八度,从“说话”变成了“喊话”,但他面不改色心不跳。
炎幸虽然想尝尝好酒的滋味,但还是出于对酒量的不认可,喝了果汁。
沈徒和沈老爷子,还有姑父等五个男人,分了三瓶白酒和一些红酒。
其他人都喝上了头,谈天说地吹牛,脸红脖子粗的。沈徒安然无恙,没有丝毫变化。
尤其是沈老爷子,喝上了头,整个人和水煮章鱼一样,在酒桌上一会儿讲历史故事,一会儿谈国际形势,一会儿提意见指点大厨做菜.....
但炎幸的心思已经不在餐桌上了,她盯着沈律去往的方向,担心着这个定时炸弹何时爆炸。
“结婚的事,能办早点儿办吧。”沈老爷子红着脸,笑呵呵的:“这趁早不趁晚,沈徒年纪也不小了,小炎你们抓紧要个孩子。”
沈徒扯了扯嘴角,夹了一块枣子糕给炎幸:“爸,才见第一面,不用这么着急。何况已经有沈律了。”
“怎么不着急,过两天你们抽个时间,带小炎去医院看看奶奶,家里最挂念你结婚的就是奶奶了,你去带她看看,没准老人家心情一好,病也就好转了。”
沈老爷子越说声音越小。
他自己比谁都清楚,癌症晚期,已经扩散了,根本不存在好转的可能。只能和老天爷博弈,多活些时间。
自己作为晚辈,也只能尽孝心,让老人尽量不留遗憾走了。
炎幸转过头,迎面对上了沈徒的视线。他轻微垂眸,示意她放心。随后搭上她的肩头,开口道:“知道了,忙过这几天就带她去。”
“还有,亲家母亲家公,什么时候约着,我们见个面,商议商议结婚的事。”
炎幸沉默:“......”她应不应该告诉刘桂芳,如果告诉的话,应该怎么说?
她和沈徒的关系毕竟只是契约,如果奶奶熬不住,这段关系很快就结束,那之后她应该怎么圆这个谎言......
沈徒看出了她的犹疑,接过话茬:“爸,那都是之后的事情了,慢慢来。”
饭后炎幸被发配到沙发上,姑姑他们则是抓紧时间,千方百计打听两个人的恋爱故事。把炎幸搞的绞尽脑汁,一个小时上了两趟厕所,主打一个躲。
再不能去上厕所了,要不然该被送医院了。
炎幸找借口自己身体不舒服,想休息一下。张姨很快便带着她去了二楼客房。
室内的华丽尽收眼底,一个客房,就比她家客厅要大,里面洗手间浴室书房应有尽有。
她应接不暇。
习惯住在了筒子楼,过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生活。突然之间来了大房子,甚是不习惯。
有种身在草原的空旷感。
炎幸这个拼好饭都得找人拼了再拼的无产阶级,此刻才清楚地认识到,什么是小说里面总是说,爷爷奶奶和孙女住在同一个房子里,但很久不见面。
为什么有钱人家里见个面还要打电话,为什么在家还要骑电动车。
是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力。
你的家我的家,好像不一样!
她环视四周,才知道刘姥姥不是名词,是形容词。
刘姥姥进大观园不是个例,是人之常情。
这屋里的摆件,她一个土鳖大学牲是不大懂,但是她识货!一看就不是花鸟古玩市场那些假货,正品仿品她也不会看,但隐隐约约都透着金钱的味道。
她战战兢兢摸了摸桌上的景泰蓝花瓶.....又戳了戳茶几上的玉麒麟烟灰缸......又凑近看写着光绪年间的水墨画。
心中不由得发出一个疑问:这是我能过的生活吗?
要不她直接登堂入室,给沈徒得了,灯一关,药一下。
明年抱个福娃娃!
......但未来是美好的,前提是眼前这座大山,能跨过去。
“我要休息,请你出去。”炎幸忙着应接不暇的时候,沈律不知何时,擅自推开门进来了,吓了炎幸一跳。
霎时间,房间内,气氛严肃,气压骤降,堪比三堂会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