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今轻轻的抚着他紧绷着的背脊,无声的安慰着他。
会过去的,只要熬过去,一切都会好的。
男人嘴唇颤抖着张合,最终发出的是细如蚊吟的哽咽声,“不过再难熬,我也必须熬,我不允许一个充满危险的疯子待在你和孩子身边。”
只有彻底戒断五食散,才能保护妻儿,才能去完成他的宏图。
下定决心后,他胳膊上又多了许多自残的痕迹,有时候甚至用不着安今动手,他都会自己把自己绑起来。
在安今怀孕五个月的时候,萧则留终于逐渐掌控住了自己那几近失控的身体,情绪日渐稳定。
安今心中那块沉甸甸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她重新给他束起了长发,整理好衣衫,好似要彻底将他和之前那个形如疯癫的男子区分开来。
镜中男子长眉入鬓,疏朗清逸,因为消瘦了些,五官愈发立体,面庞轮廓清晰。
萧则留看到镜子中熟悉又陌生的自己,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他强压下心中的起伏,转身环住了身后妻子的腰,将脸贴在她隆起的小腹之中,“这段时问辛苦莠儿了,孩子有闹你吗?”
安今双眸似水,笑着摇头。
她越是这乖巧懂事,萧则留越是心中抽痛。
他以往见过的怀孕女子哪个不是仆从环绕,汤汤水水不断,而他的莠儿跟着他,什么都得不到,还要来照顾他,为他忧心。
如此想着他漆黑的瞳仁都染上了几分血色,喉咙也开始发疼发涩。
莠儿待他如此情深意重,日后他定不会负她。
恢复后的萧则留对安今关怀备至,几乎将她生活中的所有琐事都揽到了自己身上,昔日养尊处优的太子殿下,也无师自通地知晓了该如何悉心照料一个人的起居饮食。
不仅如此他还学会了给妻子挽发描眉,他虽然从前没做过这些,但是他会作画,此时画着还真是像模像样。
曾经那盒用来假扮伤痕的胭脂现如今也派上了真正的用处。
到了十二月,京城落了第一场雪,这一落就是三天,庭院里又积了厚厚的雪。
安今如今月份大了,且冬日寒冷,也愈发不爱出门。
知道安今惧寒,萧则留特意叫暗一带了些银丝碳,有了炭火冬夜也不再难熬,就算男人有时半夜出门,安今也不会在被冻醒。
好不容易等雪停了,是难得的一个晴天。
安今坐在榻上做针线活,用自己之前不穿的旧衣改成孩子的小衣,孩子三月份出生,现在也该准备着了。
虽说可以叫暗一从外面带几套小孩的成衣,但孩子总不能待在殿里,万一哪天带孩子在庭院里玩,被来送膳的宫人或是时不时来一趟的龙卫发现,也容易生事。
而且柔软,给小孩子穿也完全没什么问题。
她微微低着头,每一针每一线都缝得极为细致,阳脸上,映出一片柔和的光晕。
而萧则留本在庭院里扫雪,望着窗边妻子娴静柔美的侧脸,一时兴起,竟开始蹲下堆雪人,他时不时的抬眸瞧着妻子,仔细地雕琢着雪人的形状。
可惜他实在不擅长此道,不信邪的又堆了两个。
安今放下手上的衣物,揉了揉酸涩的眼睛,透过窗户,见,不由露出了清浅的笑意。
想不到萧则留竟也会这般童趣。
萧则留那边已经放弃了,望着依偎在一起的雪人,只安三口,随后便直接回到了殿里。
安今瞧着他走来,打趣的比划着:殿下,堆雪人好玩吗?
冬衣厚重,本身形瘦弱的她都裹成了一个粽子,不过她的肌肤如羊脂白玉般白皙透亮,杏眼含情,秀丽的容颜瞧着就让人眼前一亮。
男人笑了笑,“尚可。”
待身上暖起来,萧则留坐在妻子身则,带着憧憬道:“日后咱们的孩子我一定不会叫他和孤幼时一般。”
“孤会教他诗经策论,骑马射箭,但也会带他堆雪人逗蛐蛐。”
安今笑着继续给孩子做小衣,并未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日后登基孩子多得见都见不过来,哪里会那么用心。
连下了几场雪,很快就到了新年,这是两人在太行别宫度过的第二个新年,外面的烟花爆竹声整夜未停,别宫却格外凄清。
安今身安今还在孕中容易疲倦,本就睡得早,却总是被这爆竹声惊醒。
一次次被惊醒,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开始躁动不安,安今轻轻抚摸着凸起的肚子,试图安抚他。
“怎么了莠儿睡不着吗?”男人温柔的声音响起。
安今往他怀里缩了缩,抬眸望着他比划着:孩子他踢我。
她这个月份胎动也是正常的,虽不至于疼,但现在愈发睡不着了。
“之前还夸他乖,现在就开始调皮了。”
男人宽大温热的手掌也贴在了安今的腹部,他脸也凑了过去,似乎是想和孩子商量,“小调皮鬼,别折腾娘亲了好吗?”
神奇的是腹中的孩子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真的不乱动了,安今笑着入眠,在新年夜睡了个好觉。
新年过后,安今离产期越来越近,她知道系统会保护她安全生下这个孩子,倒也没太忧心。
反倒是萧则留焦虑得嘴起燎泡,要是莠儿在晚上生产,还能叫暗一把胡大夫叫过来,但莠儿要在白天生产呢?万一有什么差错,只怕是个大夫都请不到。
他不敢赌这个概率,便叫暗一每晚带来不同的产婆,亲自向她们求学,萧则留本就聪明,又好学,每见一个产婆就都会记录下好几张纸的经验之谈。
听着产婆们说着女子生产可能会遇到的突发情况,萧则留愈发焦虑和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