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努力在群情激愤的众人面前,却没有一点效果。
那虞娄主将额上青筋直跳。他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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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提着的小孩扔到一边,挥舞着大刀怒吼着让众人都闭嘴,可他的声音却淹没在一浪比一浪更大的喧哗之中,没起到一点效果。
就在他气急败坏,准备再杀几个人立威时,一条胳膊挡在他的刀前,阻拦了他要砍下的动作。
刚刚还不可一世的汉子满脸通红,愤恨又惭愧地低头行礼:“郎主,我……”
延陵宗隐淡淡瞥他一眼,越过他走到虞娄将士的最前面。他身形高大,比在场所有人都要高出一截,垂眸俯视着他们,不说一句话,那种沉冷和威严竟弹压住了群情激愤的人群。
此起彼伏的呼喊和喧哗渐渐消失,人群慢慢安静下来。
越过重重人影,延陵宗隐的视线直直锁定了人群中的纯懿。明明是一触即发的危急状况,他竟还有心情勾起唇角,对着她露出一个微笑。
纯懿神情漠然,与他对视。
在看到延陵宗隐出现的那一刻,在他没有丝毫迟疑就看向自己的时候,纯懿就知道,自己今日已经逃无可逃。
他一定早就在这里了。他早就发现了她,却又不现身,只派一个手下出面,给她还有机会逃脱的虚假希望。他藏在暗处,像猫逗弄老鼠一样耍着她玩,看着她不愿放弃,苦苦挣扎,再在最后出现,给她最后一击。
延陵宗隐对着她伸出手:“纯懿长帝姬,既然是你自己逃出来的,那还是你自己回来的好。你说呢?”
纯懿沉默一会儿,然后迈开步子,动作僵硬朝他走去。
一只手忽然拉住她的袖子,纯懿侧脸,对上了一双分外明亮的眸子。
那是一个长得很精神的小少年,浓眉大眼的,颊上带着两个梨涡,不笑时也很是明显,看着非常喜气。只是他靠近右侧太阳穴处有一块铜钱大小的疤痕,颜色很深,看着像是被什么东西打破了脑袋,挂在他的脸上十分不协调,破坏了他本应该十分英俊的容颜。
他似乎很是着急,死死扯着纯懿的袖子,双唇翕动着,想要说些什么,可开口,却只有不断重复的“帝姬”二字。
纯懿不认识他,可她也并不想连累他。
看到前面的延陵宗隐面色已经明显阴沉了下来,一双黑眸缓缓下落,定在他扯着她衣袖的手上,纯懿急忙挣开小少年紧攥的手指,对着他微微一笑。
“不必担心我,你小心一些。”
最后叮嘱了一句,纯懿昂首,缓缓走向延陵宗隐的方向。
第 26 章
延陵宗隐唇边带着戏谑的轻笑,眸中却没有一点笑意,目光直直锁着纯懿,问:“外面好玩吗?”
纯懿也弯起唇角,与他对视,坦然道:“还不错。”
“是吗?”延陵宗隐笑意更深,上下打量着纯懿有些狼狈的面貌,“牛棚?我都不知道,金尊玉贵娇养长大的纯懿帝姬,还能受得了这般委屈。”
“在牛棚或是在别处,其实没有什么区别。”纯懿柔声回,“甚至没有你的牛棚,倒是比你的营帐住着要更舒心一些。”
她今日少见的牙尖嘴利,延陵宗隐有些诧异,缓缓伸手,大掌罩上她冰凉的小脸,轻柔抚摸着:“破罐子破摔了,是吗?”
纯懿的确是这样想的。她躲开延陵宗隐的大手,第一次明明白白表现出自己的嫌恶:“我嫁人了,请你自重。”
“嫁人了?”延陵宗隐嗤笑出声,“那个明知你被我压在身下,却不能为你出头,反而还要你豁出去自己送他离开的软脚虾?”
他扼住纯懿的下颌,强迫她靠近自己,一双黑眸深不见底,语气冰凉:“纯懿帝姬,别把他与我相提并论。”
纯懿挣脱不开他铁钳一般的大手,只能用一双杏眼恼恨又倔强地看着他,眸中燃烧着小小的火苗,延陵宗隐能在那火苗中心看到自己。
他忽然愉悦地笑了:“不过这样倒是很好。纯懿帝姬,你连牛棚都能住,我也不必担心你死在路上了。”
“什么路上?”纯懿警惕地追问,“你要带我到哪里?”
延陵宗隐却松开了对她的钳制,身体靠回马车席垫处摆着的软枕上,整个人都舒服地摊开,惬意地长叹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车厢狭小,延陵宗隐又长胳膊长腿的,这样舒展开来,一下子将马车里的空间占了十之七八,一条腿还大喇喇地压在纯懿跪坐的双腿上,粗壮又沉重,压得她浑身都不自在极了。
纯懿两只小手触在他的大腿上,拼命使劲儿想将它推开,可手下所触的是硬如石头一样的结实肌肉,紧绷绷地撑着裤子,不管纯懿怎么用力,那条大腿都纹丝不动。
纯懿咬牙继续狠推,忽然,一只手从旁边伸来,一掌就圈住了她两个纤细的手腕子。她的双手被迫紧紧按在他的大腿上,动都不能动,只能愤恨抬眼盯着他。
延陵宗隐不知何时已睁开了眼睛,此时他眸色幽暗,眼底深处带着些勉力压抑的欲望,声音暗哑:“如果不想一会儿走不动路,就别乱摸。”
纯懿被他这直截了当的明示气红了脸,啐了他一口,愤恨道:“谁摸你!”
话是这样说,可到底是再也不敢动了。
延陵宗隐唇角微勾,满意地再次阖眸,似乎是因疲惫而暂时小憩,只握着她手腕的那只手一直牢牢地圈在原处,就是呼吸渐渐平缓绵长,也一点儿都没有松开。
不知走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嘚嘚”的马蹄声刚刚消失,还不等有人来喊,延陵宗隐就缓缓睁开双眼,眸中少见地带着一些迷茫,浓密的眉头微皱,就连额前的金属额饰都有些微微歪斜。
待与纯懿无奈又不耐的视线相接,延陵宗隐挑了眉,似乎很有些不敢置信的样子,目光又在两人交缠的手上绕过一圈,这才放开了她的手腕,收回了一直压着纯懿的双腿,撑着坐起身来。
外面黑塔的声音适时响起:“郎主,到了。”
“嗯。”延陵宗隐简短应声,然后对着纯懿朝车门的方向抬抬下巴,示意她先下去。
纯懿咬了唇,扭过头不理他,动都不动。
延陵宗隐失了耐心,用脚尖轻踢纯懿,警告道:“别耍性子。”
纯懿又忍了忍,感觉到延陵宗隐周身气压越来越低,马上就要爆发了,这才开了口,不情不愿地:“动不了了。”
延陵宗隐强压着怒意:“什么?”
纯懿又气又怒,也不耐烦起来,扯着嗓子冲着他大声吼:“你压得我腿麻了!我动不了!再催我也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