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缓缓点头:“是陆双昂。他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你们唯一一支进入汴京的勤王军队。”
“恭喜你啊,长帝姬。”
延陵宗隐嘴上说着恭喜,表情和语气丝毫没有喜悦之情。可纯懿已经顾不上这么多,她满脑子全是这个消息:陆双昂回来了!
她的爱人、她的夫君,她的昂哥哥平安回来了!
不仅回来了,他还带回来了兵马,来护卫他的国、她的家!
纯懿胸膛剧烈起伏,向来苍白的面上也盈满了红晕,一双眸子更是亮得惊人,甚至比她腕上那金链还要璀璨几分。她唇角控制不住地上扬,左眼瞳仁下的那颗小痣似乎都活了过来,整个人都突然迸发出勃勃生气,与他每日在战场上被环绕着的绝望死意迥然不同。
竟然夺目地让延陵宗隐移不开视线。
延陵宗隐定定看着纯懿,突然紧握着她的手腕反扣到她身后,在她后腰处使力,轻松就将她柔软的身体按向自己。他仍穿着盔甲,上面还残留着刀锋与血迹,她却是截然不同的柔软,带着馨香被迫紧贴着他,身体并非本意地适应着他的身体,按照他铠甲的形状将自己嵌入他怀里。
延陵宗隐低头,轻易就压上了她的唇瓣。
她的唇不似虞娄女人那般鲜艳,总是淡淡的粉色,在他面前,就连那粉色也经常褪成白色,看着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可此刻,延陵宗隐辗转碾磨着,竟然觉得那颤抖的两瓣分外柔软甜蜜,带着庆朝娇养出的软嫩,被他含吮着无力的颤抖,连推拒都别有一番风情。
纯懿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他本就身材高大,肌肉结实,一只手就轻松将她双手都制于身后,现在又穿上了一身重甲,更让她所有的踢打挣扎都无济于事。
纯懿却不肯认输,寻着每一个机会挣扎反抗。她趁着延陵宗隐微微抬首变换角度,短暂离开她唇的剎那,露出两排雪白的小牙,狠狠咬上他的下巴。
经过一整天的激战,他下颌已萌生了一层青青的胡茬,像他的为人一样粗硬,扎着纯懿娇嫩的口腔,有些疼。纯懿却更加下了力气,口中尝到淡淡的血腥味,也强忍着恶心不肯松开。
可延陵宗隐两根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就轻易掐开她的牙齿,将她甩开。
纯懿扑倒在床上,剧烈喘息。延陵宗隐拇指摸上自己下巴,感受到两排深深的牙印。他舌头顶了顶那块濡湿的地方,忽然气笑。
“陆双昂一个人,宣化门、通津门,他能守着几个门?”他起身,浅淡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惯常的阴沉狠厉,“陆双昂阻止不了任何事。他回来了,倒是正好可以让你看看他的下场。”
延陵宗隐的脚步声渐渐消失,纯懿等了一会儿,确认他不会再回来,忽然从床上爬了起来。她掀开自己裙摆,露出里面已经长短不一的内裙,咬牙扯下一块儿布条,又用手指沾了些因着刚才的挣扎而伤口崩裂的脚腕上的血,飞快地写字。
宣化、通津。
写完了,她翻开床脚处铺着的稻草,露出一个小洞来,里面已经塞了好几个小布团。纯懿将最新的这个也藏进去,又仔细将床榻恢复原状,这才脱力般重新倒回床上。
延陵宗隐看不起她,用大庆军队的日渐惨败折磨她,看她痛苦的模样,为他摧毁了她的意志而感到快意。可纯懿却坚信,延陵宗隐透露的这些只言片语,如果能传递给大庆军队,一定能派上用场。
更何况,现在陆双昂回来了……他与她心灵相通,他一定能找到她的。
纯懿阖上眼睛,在心里勾勒着陆双昂的模样。
你没有放弃,我也不会放弃。
第 18 章
与景康二年一同到来的,是愈发酷寒的深冬。
纯懿身子弱,素来怕冷,每年的这个时候,长帝姬府里已经早早燃起了地龙和火盆。陆双昂火力旺,在主屋里热得只能穿一件单衣还浑身冒汗,就算这样,也对纯懿赶他去外面睡的提议视而不见,就是汗湿浃背,也要与她腻在一起,用自己的体温暖和纯懿的身体。
今年身在虞娄大营,纯懿自然没有了这般好的待遇。她的营帐中只有两个火盆,其中一个还是她不敌严寒病倒以后,延陵宗隐怕她死了,他就丧失了一大乐趣,才把自己的火盆也送了来给她。
就算这样,纯懿仍是冷得发抖,简单的风寒也拖延了许久还不见好,只能学着见过的贫苦百姓的样子,将稻草盖在身上聊以取暖,以捱过这个冬天。
过了元旦,很快就是除夕。延陵宗隐这日并没有来寻她,他要去虞娄的青城大营,与太子、国相一起提前庆祝胜利。延陵宗隐不来,自然也没有别人来,纯懿就自己一个人过了这个除夕,倒是觉得与其与延陵宗隐相看两厌,还不如她自己一个人来得清净自在。
往年未到子时,汴京城内外已有爆竹声,待到新年来到时,更是连成一片,噼啪声、笑闹声,就是在府里最深处都听得清楚。去年宫廷里还新出了一种五色烟炮,细碎的火星四处迸溅,像陨落的星辰,格外绚烂夺目。去年与陆双昂相拥观赏时,他见她喜欢,还曾说要找太子哥哥要来配方,今年为她准备一场只属于她的花火,可现在……
纯懿扯扯唇:在虞娄大军的虎视眈眈之下,除夕夜的汴京城安静的出奇,只间或传来几声爆竹的噼啪声,却更添了几分凄凉。
纯懿躺在床上,思绪纷杂,一会儿想着虞娄,一会儿想着大庆,倒是丝毫顾不上独自过节的孤独了。
安静的夜色中却忽然传来一阵骚乱,有军士的呼喊声遥遥传来,然后就是军靴桀桀的声响,朝着纯懿这边快速靠近,打断了纯懿的思绪。她刚从床上坐起身,帐帘就被掀开,冷着脸的塞里闪身进来,快步奔到纯懿身旁,手上长刀出鞘,提防环顾四周。
这般阵仗,让纯懿也不由紧张起来。她悬着一颗心等了又等,听着外面的混乱渐渐扩大,又慢慢平息,她的营帐里却一如既往的安静,没有受到一点儿打扰。
后半夜,延陵宗隐从青城大营赶了回来。他显然是喝了不少酒,浑身带着浓烈的酒气,就连麦色的皮肤都透着浅淡的红,可眼神却依旧犀利如同鹰隼。他立在营帐门口处,双手背在身后,站的笔直,一边听着属将的汇报,一边目光阴沉盯着纯懿,看不透在想些什么。
纯懿面无表情与他对视,不闪不避。
没一会儿属将汇报完毕,延陵宗隐微微颔首,属将便恭敬行礼离开。延陵宗隐大步朝纯懿走过来,居高临下审视着纯懿,良久之后,忽然一笑。
他俯下身子,两根手指捏住纯懿的下巴,强制将她的脑袋抬起,让她整张脸都被迫暴露在他的面前。他的目光在她面上逡巡,连瞳仁下那颗小痣都没有放过:“有点姿色,可也不过如此。”
延陵宗隐微微侧头,青铜镶金额饰在烛火下光华熠熠,语气中带些疑惑:“到底是哪里这般勾人?让那陆小将军这么念念不忘?”
纯懿猛然意识到了什么,漠然的眸中顿时盈出激动和喜悦来。
似乎是她前后变化太过鲜明,又或者是因为实在看不得她高兴,延陵宗隐微一用力甩开纯懿,刚刚捏过纯懿下巴的两指相互摩挲着,重新直起了身子。
“他既然这么想来我虞娄大营,我就成全他。”
扔下这一句,延陵宗隐便大步离开,然后两日都没有再来。纯懿才不相信虞娄人会因为过年而放松对汴京的攻势,只担心他又想出了什么卑鄙计策要对付陆双昂,倒是前所未有的期盼起延陵宗隐的到来了。
没过初三,虞娄大营再次喧嚣起来。
赛里将纯懿从床上扶起来,动作毫不温柔,给她嘴里塞了一个小药丸,然后强制她吞了下去。纯懿怒视着她,质问:“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赛里不回答,将她的手脚仔细绑在一起,然后从身上摸出一把钥匙来,蹲下身解开了纯懿脚上的铁扣。
还没等纯懿惊讶于延陵宗隐竟然会舍得将锁着她的铁链解开,她便知道了那颗药丸的效用。
纯懿只觉全身无力,脚软的如同面条一般,就连睁眼和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整个人没有骨头一般倚靠在赛里身上。这种情况下,就算赛里不绑着她,纯懿也绝没有逃跑的力气,只能被赛里半拖半抱着带出了营帐,拉扯进了主帐中。
延陵宗隐的大帐仍旧如上次一般简陋,那硕大的沙盘又被黑布罩了起来,跟上次迎接她来的待遇一模一样。延陵宗隐身穿一身虞娄衣袍,正坐在一块用石头和木板支撑起来的椅子上,右脚毫不爱惜地踩在椅面铺着的狼皮上,右手撑在支起的右腿膝盖上,整个人的姿势慵懒又放松。
见到被赛里裹挟着带进来的纯懿,他只微一偏头,赛里便心领神会,与纯懿一起转入内室,隔着屏风缝隙,正好可以隐约窥到前帐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