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1)

那个梦却没有因着她的虚弱而放过她。

还是被牢牢捆缚的双手,还是被强力压制而动弹不得的身躯,纯懿再次梦到了那个男人。不同的是,这一次,她的身体甚至比那个男人火热的身躯还要滚烫,虚弱无力地任他为所欲为,似乎也更轻易地勾起了男人的兴致。

他黑眸被暗色所染,看着在他身下蹙眉叮咛的小娘子,感受着她柔滑却灼热的肌肤,除了来自本能的冲动之外,还多添了来自他劣根中的几乎难以压制的毁灭欲望,想要弄疼她,让她哭求不绝,让她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让她不甘不愿却不得不彻底臣服。

他手下就有些失了力道,在她滚烫的耳边恶狠狠地低吼:“不是说了,不要起高热,不然我会不好控制吗?”

纯懿紧闭着双眼,全身因为恐惧而战栗着,深陷在这个梦中,无法挣脱。

第二日早上,纯懿的高热倒是退了,可全身却乏困无力,几乎连起身都做不到。可想到母亲的药还在延陵宗隐手上,纯懿咬着唇,强撑着无力的两条细腿,哑声吩咐紫节帮她梳妆。

紫节昨夜又睡得很沉,一晚上都没有醒。她恼恨自己实在不称职,又心疼纯懿的情况,苦口婆心地劝她今日就不要去了,延陵宗隐虽然看着冷厉,但为人似乎还不坏,她去帮她解释一下,想必他也不会生气。

事关母亲,纯懿却一点儿风险都不愿冒,仍坚持着要亲自过去。

两人正拉扯着,一位正殿女使却忽然跑来,满脸喜色:“帝姬,温姆让奴来回禀,延陵将军已将今日的药送入坤宁殿,温姆一会儿就服侍娘娘服下。帝姬昨夜辛苦了,今日就不必起身,好好休息便是。”

说完,又急忙补充:“哦,对,最后一句是延陵将军吩咐要转告帝姬的。”

听说药已经送到母亲那里,纯懿正松了口气,虚弱躺回床上闭目调息,可待听到最后一句,她心里一动,剎那只觉身上更疼了。

这种疼痛,似乎却与发热引起的疼痛不太一样,可具体哪里不一样,纯懿又说不太清楚……

想到那个近来如影随形且愈演愈烈、越发真实的可怕梦境,纯懿还是没法安心休息。她命人搬来一副黑檀木嵌螺钿的六折屏风立在床前,吩咐道:“派个人去前面守着。等前朝散了,请汴京府尹来一趟。”

然后又问紫节:“这两天都是谁在守夜?我要问几句话。”

见过了汴京府尹和值夜宫人,纯懿倚靠在床头,觉得仅存的力气也都被耗尽了。所有的一切都在证明,那只是一个梦,可能因着她最近频繁见到延陵宗隐,重又勾起了她深埋心底的恐惧,所以让这些梦过于真实,从而使她产生了幻觉。

一个已经确定死去的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活着出现。一个根本没有来过汴京的人,也无论如何都不会与那件事有所关联。而一个虞娄王子,更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越过重重宫闱,在深夜摸进皇后的坤宁宫却没有惊动任何人。

只要不见到延陵宗隐……至少少见他一些,想来这些奇怪的梦境,就会渐渐消散吧。

纯懿躺在床上,将紫节偷偷递给她的东西牢牢黏在指上,这才敢合上双眼,祈盼着今日能有一个好眠。

第 8 章

熟悉的被束缚、被揉捏、被啃噬的感觉袭来,将本就不敢安心入睡的纯懿惊起。一片迷蒙之中,她仍不能辨认这到底是过于真实的梦境还是伪装成梦境的真实,只能尽力抬起双手,轻搭在男人坚实的肩膀上,然后顺着他肌肉贲张的手臂一路下滑,最后落于他的手腕之上。

十根葱白的手指抚在他因着用力而青筋若现的腕骨上,尽力伸展也难以环握,只能无力虚环其上,间或随着他的动作猛然捏紧,似半推又似半就,反而更激起了男人的凶性,让纯懿第二日醒来时更加疲惫。

她垂眸捻着自己指尖,安静缩在被子里。

纯懿并没打算告诉陆双昂自己生病,可陆双昂一颗心全系在她身上,自然时刻关注着纯懿的消息。于是这日前朝刚散,陆双昂便直奔纯懿床边,一见她仄仄的样子吓了一跳,心疼她实在不会照顾自己,便阴沉着一张脸,用他极其少见的严肃神色,将纯懿狠狠训了一顿。

训着训着,看纯懿缩在被子里小小一团,本来就瘦弱的人儿,这下子下巴更尖,眼睛快占到了整张脸的一半,实在是可怜巴巴的样子,又蓦然心软。

“算了,”他轻叹,俯下身子,在纯懿眼上落下一吻,无奈道,“既然你照顾不好自己,那我们就再也不要分开了。以后都由我来。”

不知陆双昂是怎么做到的,他就真的打破了宫规,也在坤宁宫偏殿住了下来。纯懿惊喜之余,只觉精神都好了许多。再加上每晚重又在他的怀里入睡,那些可怕的梦境也一起消失了,能休息好了,没几天,纯懿的脸色就渐渐不那么青白吓人了,双唇也恢复了淡淡的粉色,整个人看着有生气了许多。

可纯懿依然每日都闷在屋里。这几日因着生病,她没能亲自去找延陵宗隐取药,延陵宗隐似乎也善心大发,并没因着这个为难她,每日仍旧按时将药丸送入坤宁殿中。

这让纯懿起了一些奢望:如果她一直称病不出,再等几天,母亲的病好的差不多了,她是不是就再也不用去见他了?

因着这般隐秘的期盼,除了去探望情况一日好过一日的母亲,纯懿只说还要修养,再不肯出门。

可她并不觉得无聊。她从来都是一个非常擅长自娱自乐的人。看看书,插插花,调几味新鲜的香饼,一日也就很快过去。

每晚见到陆双昂,是她最快乐的时候。她会围在他身边,享受着他无微不至的悉心照料,在他宠溺的笑容里对着他絮絮说着自己今天做了什么,然后相拥着一起入眠。也因着想要与他分享的东西太多,纯懿只觉时间都不够用,再加上陆双昂的刻意掩饰,她也就从来都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对。

更是没有意识到,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听到过外面的消息了。什么虞娄围城,什么双方和谈,这一切似乎都从她平淡的幸福中消失无踪。

直到这晚半夜,已经躺下的陆双昂被人叫醒。

纯懿拥着被子坐起,看着从屋外回来的陆双昂脸色铁青,从来醉心诗画、潇洒不羁的明朗少年,终于显现出一些属于成年男子的成熟和担当。

碰到她担忧的目光,陆双昂立刻缓和了脸色,带上了如往常般的灿烂笑容,扶着纯懿重新躺回床榻上:“外面有点事,我得去看看。你先休息,不要等我了。”

纯懿终于察觉出不对,一把握住他抽离的大掌:“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陆双昂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在她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揉了揉她的发顶,温声道:“等我回来。”

陆双昂走了。纯懿一个人躺在宽大的床榻上,睁着一双眼睛看着帐顶不愿睡去,执拗地等着他回来。可不知怎么,等着等着,她便神志恍惚起来,懵懂之中,竟然又看到了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这次却没有如往常那般,对着她动手动脚。他站在窗前她床边的不远处,似笑非笑的,只用那双漆黑的眸子盯着她。

他的这幅神情姿态,不太像两年前那个男人,反而依稀更像延陵宗隐一些。

纯懿一惊,几乎本能地瑟缩,将自己团成一个小小的球,缩在被子里。

男人见她注意到自己,忽然扯唇一笑,然后随手一辉,竟然从他身后又拉出一个人来。

也是个男人,不过是一张纯懿从来没见过的陌生面孔。

纯懿有些疑惑,不知道今晚的梦怎么愈发古怪了,就见高大的男人从腰间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反手就捅入那个陌生男人的胸膛。

迅猛无比地、毫不犹豫地、当着纯懿的面。

甚至还神情轻松地旋转了几圈,将伤口剖得更加可怖。

纯懿被这突变吓得一声惊呼,眼睁睁看着鲜血从那个陌生男人胸膛涌出,那么多、那么红。他表情痛苦,浑身颤抖着缓缓委顿于地,四肢不断抽搐着,终于渐渐没了动静,地毯上的桃花却被血染得愈来愈红,直至最后红到发黑。

他竟然在她面前杀了人!

纯懿已经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她惊惧地想喊紫节,想喊陆之昂,可却双齿打颤,两片嘴唇也紧紧黏在一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个男人欣赏着她惊恐畏惧到极点的表情,眸光中甚至透出一些愉悦。然后,他仍站在原处,将那把仍旧滴着鲜血的匕首缓缓抬起,遥遥指向纯懿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