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1 / 1)

夏桐在宫中过了两载,看人看事都淡定多了,不至于因为这么点事就兔死狐悲何况,她跟蒋碧兰根本就是不一样的两种人,蒋碧兰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烂,她根本不懂,在宫中无欲则刚才是真理。

夏桐睨着眼前人,“你如今可算高兴了?”

冯玉贞难得敞开胃口吃了两个大肉包子要知她平日最怕胡吃海塞,生怕毁了那副曼妙身材。

但夏桐宫里的厨子的确不错,冯玉贞虽不想经历怀孕之苦,却忍不住想享受一番孕妇应有的伙食待遇。

惬意地喝了一盏普洱茶,她才悠闲道:“那些人自作自受,我为何要同情他们?”

从前她和娘在戏班子里,没少受那帮人欺负,那个叫琪官的更是从小就不学好,若非他向班主告密,冯玉贞母女俩也不至于被赶出来流离失所,虽说后来在右相府享了几年清福,这仇冯玉贞可一点没忘。正好蒋太后想请个乐班弹唱,冯玉贞顺势找到从前的旧人,这些傻子还以为跟她能享荣华富贵呢,真是白生了一副青春相貌,半点头脑也没有!

起初冯玉贞只是想借蜜蜂毁了那帮人吃饭的营生,谁知那琪官贼心不灭,惦记宫女不说,连娘娘都馋上了,这回总算夜路走多见到鬼,送进暴室打了个臭死,那戏班子也被远远赶走,从此再无人知晓她和她娘的旧事。

难怪冯玉贞一脸大仇得报的如释重负。

夏桐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冯玉贞的心胸,或者说心计,“那帕子也是你藏到他身上的?”

“什么帕子,我哪弄得到蒋庶人的手帕?”冯玉贞连连摆手,“他们不就是暗通款曲吗?”

她倒没觉得这事另有蹊跷,虽说琪官会看上蒋碧兰确实有些不可思议,可在冯玉贞眼中,除她之外,世上其他女人的相貌都在一个档次,这琪官也只是口味清奇些罢了没准他见多了天姿国色,就喜欢脸上长疮的女人呢?

夏桐:……

*

宁寿宫。

蒋太后看着跪坐在地上的人影,狠狠将一盏茶水砸到她身上,“碧兰是你的亲姐姐,你怎能这样对她?”

蒋映月任凭滴滴沥沥的残茶浸透衣衫,却连躲都不躲,只垂首道:“妾只是为家族着想,姐姐的性子,若再放任不管,必定会酿成大祸,倒不如干脆圈住,她收了心,才不会为蒋家带来麻烦。”

蒋太后冷笑,“如此说来,这倒是一桩义举?”

“妾不敢,”蒋映月默默盯着地上湿渍,“只是,太后,您希望看到姐姐哪日因鲁莽而送掉性命,还是宁愿她安安稳稳了此残生?于妾而言,只要长姐活着,妾便别无他求。”

蒋太后便不言语,这件事明眼人都能看出是个圈套,碧兰还在养伤,哪有心思跟外头的戏子勾搭成奸?也正因如此,皇帝对外一言不发,对内也只是废黜了碧兰的位分,还留她在麟趾宫好好养病,不然,此事哪有这般容易过去?

可对蒋家来说,便等于失去了宫中一个有力后援。

蒋太后复冷笑道:“你赶走碧兰,不会以为蒋家从此要仰你鼻息了罢?哀家告诉你,你做梦!”

第128章 不像话

面对姑母异样的怒火, 蒋映月的脾气却依然温柔得没话说,“太后,您还病着, 需多多调养, 很不该生气坏了身子。”

亲自奉了一碗药上前。

蒋太后本想尽数将那碗黑漆漆的药汁啐道她脸上,可若真如此, 外头人便都知道蒋家起了内讧, 她断不能让人看蒋家的笑话,便只冷冰冰的道:“你放下!哀家自己会喝。”

她还没病到动弹不得的地步。

蒋映月露出一个清浅而温和的笑意,“太后知道保重,便是妾身之福。”

她看起来和昔年闺中那个柔柔弱弱的庶女并无两样, 可蒋太后并不敢轻易相信她了。碧兰的手帕怎么到了外人手里,除了一贯与她交好的映月,又有谁动得了她的私物?

蒋太后倒不是为她们姐妹之情痛惜蒋碧兰对这个庶妹也好不到哪儿去,动辄呼来喝去, 可再怎么, 蒋太后也以为姊妹俩会顾全大局, 而非相互之间举起屠刀,难道蒋家注定要垮在这一代么?

至于蒋映月……蒋太后根本摸不清这侄女心底在想什么, 更不能放心将蒋家的前程押在她身上, 一把刀若不能完全掌控,便会深受其害。

蒋映月看姑母将那碗药汁慢慢咽下,知道对方不愿多见自己, 收好碗盏便恭敬告退似乎她此行的目的就只为伺候太后用药。

回去之后,侍女方拍着胸口道:“方才可真把奴婢吓坏了, 娘娘您怎么能跟太后顶嘴呢, 还老实将这事认下了?”

现在想想都有些不可思议, 更绝的是太后尽管声色俱厉,却也没什么实质性的处罚,真是有惊无险。

蒋映月淡淡道:“我不说,太后难道不会自己去查,难道你以为东窗事发会更好?”

现在她坦坦荡荡认下来,太后反而不能将她怎么样,还会帮她瞒住娘家那边蒋家如今就她这么一个尚在宫中的女儿,蒋碧兰已经是弃子了,难道她还能出事?

侍女着实佩服,自家小姐将宁寿宫那位的心思摸得透彻,说到底,蒋太后也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老婆子,即使从前有几分智慧,可多年的富贵生活早已让她变得迟钝蒋家那位大夫人就更不消说了。

想到小姐从前在蒋家经历的重重苦楚,侍女也觉得快意,她是伴着蒋映月长大的,眼睁睁看着蒋映月母女在大夫人手底遭到多少迫害,就连杜姨娘后来死了,大夫人对她都没有半分怜惜,遑论掉一滴眼泪蒋老爷或许有过,可他是个生来的伪君子,即使明知夫人有错,为了蒋家百年名声着想,依旧会极力描补,关起门来,照样是个和睦无间的大家族,什么阴私鬼祟都不存在。

母债女偿,蒋碧兰这位大小姐自然也算不上全然无辜,不过,侍女还是有些担心,“娘娘,今后咱们的路该怎么走啊?”

已经跟太后撕破了脸,太后纵使不追究,可会不会帮自家小姐却很难说;至于蒋家大夫人毕竟还没过身呢,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她对蒋家的影响力何止一点半点。

自家小姐看似安安稳稳走到现在,其实每一步都如水上浮舟,少有不慎都可能万劫不复。

侍女认命地叹道:“太后也只能保您做个淑妃,想更进一步,却非得陛下点头不可,何况,这个淑妃坐不坐得稳都是两说呢!”

蒋碧兰从前还是风光无限的贵妃呢,不也照样跌下来了么?只有关雎宫那位,跟撞了大运似的,孩子一个接一个的出来,自个儿也牢牢坐稳后宫头一把交椅,简直人比人气死人。

蒋映月微微出着神。

她想她明白皇帝的意思,这位陛下眼中只看得见两种人,一种是能讨他喜欢的,一种是他觉得有用的。李蜜会种辣椒、制玻璃,冯玉贞懂美颜养肌,她们都在以各自的方式创造价值,所以皇帝才将她们提拔至婕妤之位,有什么赏赐也会分点给她们,这是他的御人之道;温德妃与徐贤妃虽身无长技,但家世不错,性情亦有可取之处,因此当初皇帝抬举她们,为的就是跟太后与蒋家分庭抗礼。

可他所做的这些,终究不过是在为夏桐铺路而已。当皇后的需要于国有功,李氏冯氏都经她所发掘,自然算她的功绩;还得品德出众,力压群雄,温氏徐氏与她交好,便是贤名的最佳表示,至于其他那些碌碌无为的庸人,不过是她的陪衬而已;至于子嗣,家世,就更不消说了,皇长子便能保她一世荣华富贵,何况,皇帝不也封了她母亲为三品淑人么?夏家的地位正在渐渐水涨船高,纵使不能与蒋家匹敌,成为京中举足轻重的勋贵亦是迟早之事。

一个人的运气怎能好到这份上?真叫人妒忌啊。

蒋映月轻轻叹口气,吩咐侍女,“姐姐进冷宫的事,大夫人或许还不知道,母女一场,你抽空递个口信给她吧。”

侍女略觉不安,“但……夫人会不会怪罪小姐?”

就算大夫人的势力已今非昔比,而小姐身处宫中,未必需要怕她,可狗急了也是会跳墙的,大夫人做事又向来不计后果。

“她?”蒋映月嗤笑道,“她若真懂得找我寻仇,我还算她有几分本事,就怕她连仇家都不知是谁,反而让无辜的人遭了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