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高灿几乎要把李芙轰出御书房，外头张公公领着内侍，所有人都躲得远远的。

“朕说不行就是不行！”

“你是不是忘了大哥的血仇，忘了傅卢唆使高烁回来夺位的阴谋？夜狼留着迟早要酿大祸！”

“我没忘，可是不是现在。”

“那是什么时候？”

“以后。”

“哪个以后？”

“李芙！”

“言而无信，你要如何向韩战交代？”

“朕除了要向韩战交代，还要向千千万万个大晋百姓交代！”高灿也愈来愈大声：“那些战死的士兵们、那些失去儿子丈夫父亲的百姓们，朕一个一个都要交代！妳让他来！来质问朕，朕不怕！”

“那你一开始怎么不说？你骗他心甘情愿给你打仗为你卖命，现在用完了就想……”

“朕是皇帝！”

李芙瞬间又嗅到了危险，她闭口不言。

高灿气得发抖：“朕给他什么那都是朕赏他的，容不得妳来给他讨价还价！李芙，妳是汉人，却一心想着怎么帮一个夜狼王子复国！复国之后，又要撇下大晋一走了之，妳究竟有没有把大晋放在眼里？放在心里？君君臣臣，朕在妳心里不只不是君，也不是亲人，妳的韩战才是妳的一切！”

李芙听到这话，心彻底凉了。

所以从一开始，高灿就不打算兑现承诺。

“陛下。”李芙后退一步：“一个言而无信的国君，留不住我。”

“妳哪里也去不了！”高灿吼她：“我不会让韩战带妳走。”

李芙冷笑了一声，直接推开御书房的门，甩门离开。

高灿怒不可遏，又掀了龙案，喘着大气。

十月十五，天际一轮明月。

李芙攥着韩战给的家书，看向北方的天空。

北方已经下起大雪，所有人都盼着归家；可她的韩战，有可能以后都回不了家。

“李大人，皇后请您移驾凤仪宫。”

李芙其实不想去，可她舍不得拂了杨堇初的面子，还是去了。

杨堇初正在坐月子，脸上止不住担心：“又和妳三哥吵了。”

李芙勉强笑笑：“没事。我看看我宝贝的小太子和小公主。”

奶娘把双胞胎抱来，李芙逐一逗弄，杨堇初又安慰了李芙几句：“姐，他不愿借兵给韩战，韩战永远也回不了家了。”

“唉，他是怕妳走，再也不回来。”杨堇初摸摸李芙的头：“陛下对妳情分不同，他是真的不愿放妳走。我劝过，与其留妳在这里不开心，不如让妳海阔天空，自由自在的好。”

“可是这次他连妳的话都不听了。”李芙眼眶泛红：“他铁了心要把韩战召回来。”李芙倏然间起身。

“芙儿？”

李芙快步走出凤仪宫，穿过御花园；如果诏书明早发下，韩战一定会和徐图爆发冲突，她直接冲进御书房，此时这里没有灯，没有半个人。

李芙没有多久出来，回到偏殿，将一封御旨交给青荷：“妳火速北上。这里有通关文书，还有参知政事的亲笔书涵。青荷，妳把玉佩和御旨带去大安，交给韩战，让他带兵出征。”

青荷不知内情，用力点头后，立即转身离去。

李芙脱力坐在椅子上，现在她只能赌了；赌高灿就算杀了她，也不能对韩战如何，而看在杨堇初的面子上，他应该不会为难芙瑶山庄。

她手里还握着一纸遗书，她死后，所有芙瑶山庄产业尽归杨棣，而韩璃一个小姑娘，她托皇后照顾了。

李芙流下眼泪，看天上的月亮模糊不清。

人要圆满，怎么那么难？

那天过后，李芙绝口不提让高灿兑现承诺的事，高灿也什么都不说；可十月二十五，前线军报回来，韩战挥军北上，高灿顿时怒不可遏；他冲进凤仪宫，一身杀气把李芙拉起来。

“陛下！”杨堇初吓到了。

李芙一见高灿神情就知道事发了。

“李芙、李子茵，妳居然敢──”他直接扼住李芙的喉咙：“妳敢假传圣旨、妳竟然敢假传圣旨──”

“陛下！”杨堇初脸色大变，焦急道：“陛下手下留情！”

李芙整个人摔了出去，撞翻了茶几，脸颊一痛，刚长好的右手臂也麻痛让她整个人僵住！

高灿又把她抓起来，一掌就要挥下的时候，李芙开口了。

“陛下，看来我的一臂无法让你兑现承诺，那我只好用我的命来抵。”李芙猛然头一歪，吐了一口鲜血。

高灿愣住了，杨堇初也吓得不轻：“快叫太医，快！”

“姐，不用了……”

“哼，叫什么太医，妳的胆大妄为让妳死九次都不够！来人，把李芙给朕押进天牢。”

“不用。”李芙踉跄起身：“我自己会走。”她看向杨堇初：“姐，去看看妳的雕花木匣，里头有我的遗言。”她眼泪掉下来：“我的小雪团，就托付给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