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芙终于明白，去年父亲把她送去京城念书，美其名是让自己上京读书，考个功名，原来是迫不及待想把白月光给迎娶进门。

“本家那边没闹？我舅舅家那边也没闹？”

“闹的。”灵犀道：“本家本来是不同意的，可经不住李家最重要的产业都在老爷手中，他们不得不给老爷几分面子；本家最后的底线是让王氏成为老爷续弦，李莳为庶子，可老爷硬要认他为嫡，也不知是怎么说服杨家的，最后因为杨家也同意了，本家那边才没说话。”

李芙没想到最后功亏一篑的竟然是杨家；不过想也知道，应该是她那个大舅母搞的鬼，如果是她小舅舅杨棣，不拿扫帚轰她爹才怪。

本来她李芙是玉峰山庄唯一的继承人，如今平白无故多出了一个大少爷，这件事没那么容易善了，李循无论如何都欠李芙一个交代。

李家凭空多出一个王氏，还有个素未谋面的哥哥，这简直要变了天；她是嫡长女，李莳成了嫡长子，虽说大晋律法女儿同样可以继承家业，但在有嫡长子的情况下，还是以嫡子为先。李芙表情森冷，如果就让那王氏母子将整个李家产业拿走，她如何对得起自她穿来，就疼爱她、教导她有嘉的杨氏？

更别说李家如今有这番天地，没有杨槿的嫁妆、没有杨槿的经营擘画，哪来如今富甲一方的李家？

用饭的时候，下人端了晚膳进来，菜色倒是和以前差不多，没敢短了李芙半分。想也知道，王氏犯不着在吃食上克扣她，否则等李循回来，她反而落了下层。

毕竟是在李府，许多人眼睛盯着，李芙在自己屋里吃饭，让灵犀、小蝶伺候，韩战整理完自己的东西，就和一个小厮在外屋吃；李芙吃得食不知味，二更时就熄灯睡觉，可是直到三更她还没睡着。

翌日李芙起来，灵犀来给她着装，走出碎玉轩，屋外人声寂寥；以前她有四个大丫头，芊芊、茵茵、灵犀和小蝶，加上两个小厮，院中叽叽喳喳的有说不完的话，十分热闹，现在剩下灵犀、小蝶和一个小厮，韩战更不是一个多话的。

唉，大好春光，竟说不出的冷清。

中午过后，芊芊趁王氏午休，偷偷跑来碎玉轩，她一见到李芙，眼眶骤红，眼泪啪咑一声就掉下来：“大小姐。”

李芙忙大声道：“别哭！哭就输了！”

其实李芙也带着哭腔，但她天性骄傲，加上上一世的染习，不是遇事就哭的个性；可芊芊嘴里说着不哭，却早已泪流满面，一条帕子都要泪湿。

旁边灵犀和小蝶眼眶也都红了。

好不容易止了泪，芊芊才说她是趁着王氏午休偷偷跑来，说到不能再服侍大小姐，眼泪又要掉下来。

李芙道：“茵茵呢？”

说到茵茵，芊芊现出戾气：“大小姐，茵茵那狼心狗肺的东西，枉费大小姐以前待她好。她被大少爷收了房，成了他屋里人，这次大少爷和老爷去茶庄查账，她也跟去了。”

屋里骤然无声，不久李芙才感叹道：“人各有志，不用怪她。”又问了芊芊自己的近况，知道李莳对她也没太苛刻，就放了心。

芊芊说杨家那里听到这件事，本来气得不得了，是老爷许了杨家许多好处，大舅爷和大舅娘才同意；可小舅爷当时运茶回来知道这件事，气得来沛县两次，都被老爷和王氏挡在门外，他最后没办法，托她告诉李芙，如果在李家待不下去，可以回虹城。

李芙听了，心里颇安慰，还是小舅舅疼她。不过她道：“哪有被欺负就自己滚蛋的道理，本小姐好歹是李家大小姐，爹也还在，怎能回母舅家？”

也亏这王氏能忍辱负重，自己一个人带着儿子苦候李循十余年，倒是给她熬到了登堂入室，成为李家主母。

李芙其实经过一夜已经没有太多震撼和悲伤，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遇事儿就解决事儿，以前当律师不就是这样吗？

此时小厮突然在外面颤声道：“大小姐，老爷和……大少爷回来了。”

李芙蹙眉，让芊芊赶紧回去。

李芙站起来，喊了韩战和灵犀跟着她，一起去见李循。

李芙整理了一下仪容，带着韩战和灵犀走出碎玉轩，穿过长廊，来到李循的院落，听到堂屋外有交谈声，正是她那专情父亲在吩咐人。

李循一身贵气，只是靴上沾了泥，他身边有一个年轻人，和他容貌有六七分像，应该就是她的便宜大哥了。

果然儿子不能偷生，一看就是李循的种。

李芙长相肖母，只有眉毛鼻梁像李循，在柔美的五官上显出几分英气；李莳则是李循和王氏的综合体，不过皮肤黝黑粗糙，倒是一双眼睛得了李循真传，炯炯有神。

李芙听到李循问他：“你怎么想？”

李莳恭敬回答：“爹，孩儿认为这批青茶卖给德春行比较好，虽然他们给的价格没有乔家茶行来得高，但通路广，可以把我们的茶卖到福州去。”

李循还没说话，王氏就在旁边慈祥笑着：“瞧瞧我们莳哥儿，多有见识。”

“是这样吗？”

一道娇俏女声响起，所有人看向院门口，就看见一个玲珑身影款款走来。

“芙儿。”李循抬眉，颇为惊讶，看来没人通知他李芙已经回来了。

李芙往前走，韩战和灵犀随在她身后。

李芙面无表情，就事论事：“福州人喜欢喝茶天下皆之，特别是乌龙茶。虽然乌龙也是青茶的一种，但是发酵却不相同。青茶味淡清香，喉韵轻，可福州人喜欢的是重焙火的铁观音，强调气香沉稳味厚、喉韵长，这位兄台，你真觉得我李家的青茶送去福州，不会让人觉得像喝白水？”

0021 #021 父女争吵

李芙的话，让脸色黝黑的男人，耳根瞬间红了起来。

至于站在李循身边的王氏，脸色同样难看。

不过王氏就是王氏，那变脸的速度也令李芙佩服。她马上慈祥笑道：“芙儿过来了？”她转身看向李循：“还来不及跟表哥说，芙儿昨晚就回来了，想说您今天回府，就想回来了再跟你说也不迟。”

表哥？

李芙打了个冷颤，上不了台面就是上不了台面，李家虽是商贾，但眼前又是主子又是奴仆，这样的称谓实在很令人尴尬，眼睛都不知道要往哪放。

演戏的人不尴尬，尴尬的就是观众。

王氏故做慈祥对李芙道：“既然来了，就先别走，我让厨房给妳和表哥弄桌酒菜，让你父女俩好好叙叙。”

李芙又看向李莳，李莳还在为方才的发言耳热，看李芙望向自己，忙喊一声：“妹妹。”

若按尊卑，应该是身为妹妹的李芙要先向李莳请安，喊一声兄长，但方才那一声“兄台”，已经可见李芙的态度了，所以李莳就先开口，不过李芙没应，这态度让李循皱了皱眉头，脸色有些不好看。

“芙儿，和我进书房来。”

李循一转身，王氏立刻对李芙露出得逞笑意，而李莳则表情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