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大家都明白，跟匈奴能有什么信誉好讲，李芙不过就是把那块文人和泱泱大国的遮羞布拿掉而已。当初梁关白玉城的合约，定的可是汉胡永不在白玉兴战火。然去年可没见胡人客气，烧杀掳掠，那一张薄纸，比厕纸还不如。

所以现在匈奴给出一块大饼，大晋才需要小心；若误判局势，可不只战败，而是彻底的灭国。

高灿道：“让匈奴的使臣来谈吧。”他皱着眉：“先传狼威将军进殿，再召见匈奴使臣。”

殿内一时沉吟不语，片刻后韩战来了，一张臭脸杀气腾腾，什么话也没说，就朝侧边一站，接着苏袤就带着匈奴使者进来。

高灿避到了屏风后头，大臣以公孙舆为首接待使臣。

匈奴使者进来先说了许多话，直接拿出文书，李芙上前接过，那使臣看着她，抽回文书，说了一句匈奴语，态度倨傲，并不把合约书给李芙。

翻译官员尴尬道：“使臣的意思是……”

苏袤冷声道：“告诉他，李大人是我大晋高官，公孙大人座下第一高徒，若不想递合约书，就立刻送他出皇城。”

官员翻译后，那匈奴使臣一脸诧异，看看苏袤又看看李芙，最后看了一眼公孙舆。见他老人家不动如山，才将合约文书交给李芙。

李芙冷着脸，接过文书后双手交给了公孙舆。

匈奴又讲了一通话，翻译官员忙道：“匈奴单于鸠达，愿借路给大晋陛下，让大晋军马发兵中原……”

韩战突然用匈奴语说了几句，殿内突然又安静了；只见那匈奴使臣看着韩战的目光有些畏缩。韩战又上前一步，抽出腰间的剑，殿内大惊！只见他直接将剑架在匈奴使臣的脖子上，眸子彷佛淬着寒冰。

使臣一反方才倨傲，连双脚都可见的打颤；有人怕韩战坏事，出手要拦，却被李芙劝住。

苏袤道：“韩将军，杀他事小，先让大家听听他说什么。”

韩战的眼刀子定定锁住使臣：“他说让咱们去打蒙拓，匈奴两不相帮；借路费是黄金三万两，丝帛千匹，粮五十万石。”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有文臣啐道：“好大的口气。”

“开玩笑，这简直是勒索！”

韩战又道：“我回他，问他鸠达有没有告诉过他，那蒙拓曾败在我父亲剑下？你们匈奴不肯借道，甚至不愿出兵相帮，只想作壁上观，那就别怪我和乔将军先灭匈奴，再灭鞑靼；而鲜卑的军队，就是匈奴的下场！”

使臣冒着冷汗强辩了几句，韩战又冷冷斥责他，使臣方点头，收起傲慢姿态，韩战才收回剑，站到李芙身边。

韩战亮这一剑，让场内空气立变，气氛逆转，公孙舆此时才眸光矍铄看着匈奴人：“回去禀告单于，若要联盟，不出兵是无法展现匈奴诚意的。”他看了韩战一眼：“除非你们不相信韩将军和乔将军可以打败蒙拓。”

官员翻译完之后，公孙舆又道：“你们单于若有诚心要谈，就拿出诚意来；你既是单于座下重臣，就留下来盘桓几日，老夫派人送信去。”

匈奴使臣听完，目光闪烁，他没料到自己居然会被扣下。他有些愤怒，环视众人，直看到韩战一张冰寒的脸，才咬牙点头。

唐子庚低声跟李芙道：“韩战果然了解匈奴人，装一张臭脸装得对极了。”

李芙撇撇嘴，心想这匈奴人坏了她和韩战的婚期，韩战没杀了他，已经算仁慈了。

侍卫将匈奴使臣带下去，高灿才又出来，与众臣商议片刻后才让大家散去；给匈奴的信由公孙舆亲自操刀，这一次关乎大晋存亡，公孙舆自然要亲自出面。

当天李芙从皇宫出来，先去军营，韩战已经在部署。冬天日短夜长，韩战一身戎装，脸色还是冷凝得难看。

见几个士兵都拿着命令出去了，屋里只剩下她和韩战；李芙去握他的手：“想什么？”

“想妳。”韩战直言不讳，拉着她直接坐在自己腿上，握着她冰凉的手搓着。

李芙笑：“好事多磨，我们的婚期可能要延后，你又要出征了。”

韩战显得烦躁，从婚期确定，李芙知道他就十分期待这个汉人婚礼；谁知匈奴搞这一出，让大晋乱了手脚，连带着也影响了他们的婚事。

韩战指着挂在帅帐里的舆图，那上面有乔方和他定好的进攻路线，连针对鞑靼的前锋都已经安排好；“韩”字的帅旗就插在上面。

“乔大哥心心念念想北上，匈奴这一步，完全符合了大哥的心意。”

“可这一招太快也太险。”李芙搂着他的脖子，担忧道：“就算三哥想战，我担心粮食不够。”

韩战将脸靠着李芙的，两人的脸颊相贴依偎着，没有说话，过了半晌才道：“崔勇……现在恢复得如何？不知道还能不能上战场？”

李芙也摇头：“本来三哥是将他放在你军营里，又把人接进宫给太医照顾，如今也不知道如何？如果他能上战场，说不定能让我们先把婚礼给办了。”

“太匆促了。”韩战愠恼，一脸不悦：“这样委屈妳。”

李芙笑：“是嫁给你就不委屈，之前三哥突然问起我和你认识多久了？”

“五年。”韩战想也不想。

“嗯，也不知道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因为他舍不得妳。”韩战双手紧紧圈住李芙的腰：“他舍不得妳，怕我把妳带走，可又不得不放手。”

韩战一本正经地回复李芙，李芙反而有点尴尬。

韩战心里比谁都清楚高灿对李芙的心意，只是不说。

李芙捧着他的脸：“就算如此，他也会放手；他清楚他是谁，也清楚我是谁。”

韩战紧凝的浓眉舒缓了一些：“是不是你们汉人帝王都喜欢藏着心事，而且都藏得很深。”他眼似浓墨：“不过他最好像妳说的一样，清楚知道他是谁，妳是谁，更清楚我是谁。”

李芙隐隐觉得有些不安，正想说什么，但韩战却转移了话题：“我出征妳必须留在朝廷。”

李芙无奈点头：“这次多半得打很久，我们要分离一阵子了。”

胡人不兴汉人过年这件事，要打就打，只怕韩战这一去就又要好几个月；北伐动用的人力物力，绝非平叛突袭这样的几场小战役可以比拟，这一打，就停不了手。

搞笑的是，十二月十五，表定李芙和韩战婚礼的前一天，韩战准备出征。这件事把芙瑶山庄的众人都给气昏了！连李循都气到一整天没吃饭。

不过他气也没用，别说韩战，连李芙都被困在茂城，新郎官和新娘都在为了出征忙得昏天黑地，哪里有空准备婚礼？

所以两人和李循、杨棣商量，等韩战凯旋，再盛大给两人办一场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