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1 / 1)

李芙三两下把事情说一遍,当说到这群人想押她去刑部受审,苏袤冷笑出声:“没见识的东西,是想连谢家都给害了?”

齐砚安满是羞惭愧色,低头不语,其他人更是闭嘴如鹌鹑,没人敢出声。

李芙道:“别说得罪不得罪,就说这政事堂是做什么的,大家心里也要有数。”她看向一众人:“政事堂是替天子做事的地方,老师应该告诉过你们,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天子受百姓供奉,所以君之事就是民之事,怎可仗恃世家地位就不分青红皂白把百姓赶出去,岂不是毁君之誉?这是杀头的大罪!”

齐砚安众人惨白了脸,他身后一干人忙跪下来:“是!李大人说的是,下官知罪。”只有齐砚安直如木头,一双眼睛瞪视着李芙。

苏袤瞥了齐砚安一眼:“一群没见识的东西,行了,子茵不会为难你们;砚安,去拿岁府册给我,动作快,翰林院赶着要。”

方才他们才骂李芙是没见识的女人,此刻表情不是一般精彩。

待苏袤拿到他要的,就带着李芙一行人出来;范顺和小蝶先送老人家去医馆,李芙则坐上了苏袤的马车。

“方才那家伙叫齐允,表字砚安,我小舅子,妳老师新收的弟子。”

李芙看出来了,否则那家伙也不会这么嚣张。

“不过他是齐氏的堂弟,江南士族,和我没有多亲,妳以后想修理他随便,不用顾虑我。”

“他现在是什么职务?”

苏袤颇有深意地看她一眼:“整个政事堂,除了公孙先生,就他说了算,我还担心妳呢,让妳早一点出来妳偏不,唉!”

李芙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那天唐子庚说政事堂主簿老师是留给自己的,这个齐允又是怎么回事?而且她一收到老师的信就开始行动,也没怠慢备懒;听苏袤这样说,感觉自己被公孙舆摆了一道。

可李芙还是相信老师,或许是中途有了变故,她强打起精神,不再说下去。

苏袤的话也点到为止,一双眼睛直湛湛地望着她。

“干嘛呀?这样看我。”

苏袤失笑:“我真没想到,妳啊!能在千军万马中杀进杀出,又能在街衢上为一个老人得罪世家,真是天上菩萨转世,下凡来救苦救难的?”

“成千上万百姓我救不了,难得碰上一个我举手之劳就能做的,难道还见死不救?”

苏袤半晌没有出声,最后点头:“芙儿,我当真小瞧妳了。”

李芙在离家两条街下了车,心里有点难受,她想散会儿步。

公孙老师究竟怎么安排的?李芙愈来愈猜不透。齐允的出现,或许是新朝廷要拉拢江南齐家,不得不的举措,可是这又何必瞒着自己呢?

如果老师是想把参知政事的职务交给自己,为什么又把齐允提到政事堂主簿的位置?

南下士人和地方士人在朝堂势必有一场权力拉锯,她的身分特别,出生江南,却是北朝廷的官。

明天要不要去找老师一趟?

李芙去扬州兵马司找韩战,韩战却没有回来,士兵说今晚韩将军要留守皇宫,回不来了。

李芙回了自己在茂城的家,早早郁闷睡下。

翌日,李芙还是决定去一趟政事堂,无论如何,都得见上老师一面,大不了就打道回府,当她的逍遥庄主去。

一大清早,李芙就带着范顺和小蝶来到西街政事堂前,这里早挤得水泄不通;李芙一看,围观者居然都是读书人打扮,她挤到前头,只见政事堂门前,摆了数十个席位,还有一个高台。

李芙笑:“这是摆擂台?”

果然听旁边有个书生道:“谁敢上去?我不敢,你敢不敢?”

李芙挑眉,心想还挺有意思,她想瞧瞧再说。

不久,有人出来了,居然就是她的新师弟齐允。他一袭青竹锦衣,发上一只白玉簪,衬得他清贵异常,颇有世家子弟的风采;一出来,就直接往席位居中的位置坐下,俨然是这场论政擂台的主审。

一声铜锣敲下,四周安静了下来,几个政事堂给事纷纷入座,一名文官上前,扯着喉咙道:“天子问政于民,参知政事大人特许,今日无论出身、无论功名,皆一视同仁,当可畅所欲言。”

下面交头接耳一番,文官又道:“本会直至落日,由政事堂齐主簿主持,请主簿大人揭今日政题。”

在众人掌声中,齐允雍然起身,走上台,解开铜锣边的一只卷轴;当束着卷轴的绳索一落,绢帛呼拉拉落下,上书三字:“北伐否?”

看到这三字,台下读书人一下子都炸了。

0114 #114 政事堂擂台:李芙舌战群儒

李芙看见齐允起身,装模作样拍拍身上看不见的灰尘,朗声道:“北方山河沦陷,中原受胡掳所侵,如今我大晋百姓困守江南,天子与参知大人问政诸位,听取民意,何时北伐?如何北伐?”

一开始无人敢吭声。

李芙心想老师真是好胆子,一开题就抛出最有分量的,也是最容易炸场的。她看向大门敞开的院子,隔着高墙,公孙舆应该在后头听着。

老狐狸,不愧是你。

新皇登基,北伐与否本来就是上至朝廷下至百姓最关心的议题,其中关系到民生、战争、权力和地域的分配。这场仗若打起来,势必消耗大量南方资源,而且能不能胜,更没有定数。

李芙心忖,江南本地人,应该没一个希望高灿草率北伐;然而大量涌入南方的北方臣子权贵,如果长期滞留南方,一样会耗费江南、甚至瓜分江南资源。至于逃难到南方的北人,也没有一刻不想着赶紧打回去,回到自己家乡;但没人没钱没粮,一切都要靠江南提供,看南人脸色。

现场一阵嗡嗡声响,不久就开始有人上擂台,吸引底下人注意。

“在下苏州林泰,见过诸位大人。”那男子文质彬彬朝四方拱手后,就开始侃侃而谈;齐允回到座位,和他一起坐在听席上的五个政事堂给事中,都一副专心聆听的模样。

林泰口齿清晰、气势雄伟,说二帝沦难,北方国土偏丧,北伐是一定要做的事,哪里还需要问于百姓?

他的话引起一阵哄笑,让齐允等人脸色不豫。李芙嘴角微扬,老师出这题的目的,就是要试探民意。

果然不等齐允斥责,林泰就继续道:“政事堂这样发问,目的应该有二:其一是试探北人态度,其二就是要看江南民意。”

他的话十分犀利,下面立刻有人喝采,不过李芙瞥了眼齐允的表情,很替台上这位仁兄捏冷汗;他这时候这么直白,不给高灿的新朝廷留面子,只怕会给自己惹麻烦。

林泰更直言:“以愚之见,新帝登基后不出数日,便必须大举北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