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战去救人了？”苏袤问。

李芙点头，她看到苏袤眼里升起希望。

有人见大家还不走，焦急问：“怎么还不走？”

“对啊！再不走就都走不了了。”

“是还在等谁吗？”

李芙蹙眉怒道：“等你们的媳妇儿。”

她一说出来，所有人皆沉默，片刻后有一青年道：“带着她们能跑多远？”

李芙猛一回头，认出那是一个太傅的儿子，名叫徐善，李芙冷笑：“跑不远，就连媳妇也不要了？”

所有人皆沉默，另一人叹息道：“子茵，不是我们忘恩负义，若是被鞑子赶上，所有人都别活命；不若我们先回去，再花钱来赎她们。”

李芙黯然道：“怕只怕咱们这一走，她们就活不下去了。”她抬头：“这年头，女人可比男人刚烈多了。”

他们应该都听说了吕盈盈和七公主、傅婉她们的事，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了。

“够了。”苏袤疲累道：“子茵，大家都不容易。”

李芙抹去蓄在眼眶里的泪水：“你们不要媳妇，我还要等我的丈夫；等吧！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贼老天要是真开眼，一定能保佑我们一路平安回江南；若不开眼，咱们逃到天涯海角也没用，回去也不过是亡国奴。”

李芙这一段话似乎鼓舞了所有人，剩下的时间大家都没有再交谈。

时间和风雪一点一滴流逝，快要天明，李芙心急如焚。

终于，一个少女踉跄从他们这里跑来，惊动众人；唐子庚大惊：“娘子！”

来人果然是唐子庚的妻子，她大哭抱着唐子庚：“娘、娘已经去了……”

所有人都目露悲痛，此时又一个女子跑过来，然后接二连三，好几个女子踉踉跄跄往他们这里奔来，有别后重逢的恋人，也有姐弟兄妹的，纷纷喜极而泣，最后一个，是长袍染血，提剑奔来的韩战！

李芙瞬间白了脸色，就在李芙抓住韩战的手，韩战首先道：“是敌人的血，放心。”说完露出白牙：“我杀了四十七人，快。”

他们总共牵了二十匹马，每名男子都带一个女子，韩战和李芙冲在最前面，迅速没入了风雪之中。

“驾、驾！”

声音在雪地上远远传开，所有人都知道此时分秒必争，能多跑一时，所有人活命的机会就多一分；唯一的机会，就是不要天亮！

然而天会亮，更糟的是雪停风止，这对逃亡的人来说绝不是好现象；比起挨饿，李芙更希望天下大雪，雪一下可以掩盖马蹄足迹，让敌人难以追踪。

太阳如期升起来了，照得雪原一片金黄，他们大略离开大安约五十里，有人已经撑不住，喊着要休息，可李芙回头喊：“不能休息，必须继续跑！”

冲出险境，最容易让人心生松懈，加上大家又疲累，可是李芙知道这才是生死关键；鞑靼人一定已经发现他们逃了，加上韩战和她不见了，一定是他们放了俘虏……

“蓝关！”

突然有人大喊：“前面是蓝关！”

韩战突然一个急停，众人也停下马，一脸疑惑；只见韩战抬头看天，遥望数丈外的天空。

突然，众人听到一声鹰鸣，天上两个小黑点在高空盘旋。

“是鞑靼人的探鹰！”

韩战解下背后长弓，引弓瞄准天上两只鸟。众人屏息，可过了片刻，韩战放弃叹了口气：“太远了。”

所有人都十分疲惫，大家已经跑不动了，李芙让众人就地休息。

韩战和李芙靠在一起，李芙搂上韩战的脖子，紧紧抱着他，两人动情相吻，吻得十分久，久到落在他们眉眼上的雪都被他们灼热的呼吸给融化，化做水滚落下来。

“你们走，我守在蓝关引开他们。”

李芙脸上的不知道是水还是泪：“你别死！”

“不会，我舍不得。”

李芙感觉有什么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痛得无法呼吸；雪又开始下，细细密密地扑落大地。

韩战抱着李芙上马，他沙哑着嗓子：“照顾好自己，等我。”

所有人纷纷上马，李芙捧着韩战的脸：“韩战，你挂着我的玉佩，我带着你的狼牙；记住，这辈子，你活我活，你死，我魂也跟着你。”

韩战又露出他的白牙，笑得十分爽朗帅气：“宝贝，去南方等我。”

马队再次出发，李芙跑在最后，再三忍不住回头，只见韩战单骑孤影，驻马雪中，也凝视着她。

0096 #096 再遇高灿

千言万语，过往回忆，高兴的悲伤的……四年，他们在一起四年，这四年彷佛已经一生一世，都在李芙回眸，与韩战凝望的那一瞥。

李芙突然勒住马，下马朝韩战跑来，韩战一愣，忙朝她跑了过去，就在李芙跑到他面前，突然双膝一跪，说给韩战听，也说给后面的人听：“我的韩战，我的赤卢冽战二王子，我替大晋给你叩头。”

韩战定住。

后头所有人也都下马，全在李芙身后随她跪下。

李芙一叩首，包含苏袤，所有人都向他磕头，韩战终于回神，并为之动容，更红了双目，侧过头无声哽咽。

这一刻，他体会到大晋对他的尊重。

李芙带着所有人三叩首后，起身小声道：“我等你，你知道的，没有你，我睡不好。”

当十九匹马绝尘而去，雪粉漫天，韩战发出一声近乎狼嗥的长啸，那穿刺云端的声音带着隐忍、痛苦与悲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