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烁被这一喝,登时清醒过来,他深吸口气:“子茵说的对,一旦城破,护住内城也没有意义。”他下了一串命令:“妳怎么知道这些事?”
想到韩战,李芙差点哭出来:“是臣家里的管家以前告诉我的,他是一个夜狼人。”
“啊!”太子和他的近臣纷纷侧目:“那他此刻人呢?”
“在来京的路上。”李芙忍不住红了鼻子:“过来寻臣的。”
太子点头,替皇帝下了一串命令,又让李芙带着御林军去开城门。
腊月二十一子时,城里所有百姓开始集中,皇宫大门大开,让百姓入内城;他们已经看到城外大晋降民开始被逼攻打城门,纷纷感谢皇恩浩荡。
不到卯时,外城已经聚集如过江之鲫的大晋降军,他们在鞑靼人的箭矢和皮鞭下冲击城门;城墙上满是火把,滚烫的油一瓢瓢浇下去,下面的人声嘶吼,上面的官兵满脸泪痕。
都是自己的同胞啊……
事情果然按照李芙说的上演,高灿站在城楼上指挥一切,苏袤李芙等几个机动性强的年轻官员随时注意着战局变化。
“这样不行。”李芙对苏袤道:“物资很快会用完。”
苏袤看到那些堆积如山的尸体,不少降兵被射成肉泥,还有人被滚烫的油浇得熟透,火焰烧酌尸体的臭气、血腥的味道弥漫皇城。他终于不斯文大骂:“狗娘养的鞑靼人!”
李芙担心没几天滚石和油也会用罄,她朝城外看去,攻城的先锋部队估计还有四五万人,简直是拿汉人的尸体往城墙下填,他们不敢逃,因为背后还有鞑靼人的弓箭手对着他们。
“经霜哥哥,只有一个办法可行。”
苏袤点头:“招降他们,让降兵唤起热血,反杀回去。”
两人对视一眼,这需要陛下亲临,以君威唤起将士国魂。
李芙去告诉高灿,高灿抹了一脸灰:“我去劝父皇来督战。”
可大家都不乐观,皇帝未必会来。
这一攻攻了两天,时间来到第三天清晨,外面战局稍停,即使攻势还未停歇,但吶喊声却已经渐弱,城上是高灿的副将,李芙自己也累到不行,随处找了一个地方,和傅婉两人皮甲未脱,靠在一起小盹儿。
她梦到韩战回来了,带着不知哪里来的兵从城外闯进来,杀得鞑靼人片甲不留。
不知睡了多久,有人喊:“李大人,快去躲起来!”
城内兵士一片混乱,两名小将把李芙等几个官员推到城墙下护着。
“发生什么事了?”李芙瞬间惊醒。
石头已经飞了过来,被身前的小将打掉,对方又开始进攻了,这一次混着石块的,包含了大量血肉模糊的头颅──那些都是崔勇的兵,在黄河边上被斩杀的大晋将士的头颅!
许多女官悲痛饮泣,李芙煞白着脸,强忍着恶心问:“五殿下呢?”
“在西城门督战!”
飞石砸垮了屋顶,烟雾弥漫,鞑靼人又在外城烧起狼粪,呛得人睁不开眼。
皇帝果然没有来督战,腊月二十四日清晨,箭雨足有十万支,都是黄河一战缴获的大晋铁箭,扑天盖地,覆盖整个京城。
到了傍晚降兵终于死完了,鞑靼人派出使节叩城。
李芙已经浑身尘土,满脸脏污;她昨晚忙了一整夜,核查伤员、重新编排京畿军,疲累得无以复加,突然有人喊她:“李大人。”
“陛下传您马上进宫议事。”
李芙奇怪这死皇帝终于愿意露面了,不过她心里预感不太好;到达太和殿前,她稍微整理了仪容,一身战甲也不脱了,从侧门进去,里头十分安静。
文官以苏袤为首,武将由高灿领头,苏袤看到她,对她摇头,让她先不要说话。
李芙会意,站到文臣队伍,长久的静默后,永勤帝身边的太监宣旨,永勤帝决定退位,传位给太子高烁,成为大晋第八任皇帝,定明年为平康元年。
太监才宣读完,永勤帝与平康帝简单交接后,说继任大典等战争结束再举行,永勤帝就又消失了。
然后以前的太子、今日的皇帝高烁,直接进入军情汇报。
不久,一名鞑靼人使节进来,叽哩咕噜说了一大堆话,李芙听不懂,旁边带来的汉人翻译额头上不住冒汗,等他说完才战战兢兢道:“陛、陛下,鞑靼可汗说……若陛下不愿和谈,就要、就要……”
鞑靼使节见翻译吞吞吐吐,又冷笑一声开始说话,甚至嚣张得双手比划,殿上的人即使不懂他说什么,但也知道不是好事,都一脸怒气。
“说。”平康帝表情严峻道:“到底什么条件?”
汉人翻译硬着头皮:“一是……向可汗称臣,奉鞑靼可汗为天子,大、大晋王随军起行,朝可汗朝拜……并派五名皇子为质、质于塞北……”
众人大哗!平康帝的脸冷成了铁青色。
翻译又道:“二,以绸缎千匹、黄金三万两、白银十、十万两,美、美人三百,加、加上蟠龙玉璧一只,修两国之、之好……”
大殿已经剩下粗重的喘息声。
“三,岁岁纳黄金五千两、白银五万两。”
“四,大晋人不得过黄河以北。”
“五,将夜狼族小王子赤卢洌战,交与鞑靼族人……”
一名武将忍不住大骂:“放你娘的狗屁,简直欺人太甚!”
李芙也听得火起,双拳紧攥气得发抖。
平康帝冷笑:“还没攻进来,就开始做春秋大梦了。”
孰料那鞑靼使节又大声说了一通,那汉人翻译听了大惊,脸色都吓白了。
“他说什么?”平康帝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