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庚沮丧道:“看来不用派兵出去了。”
李芙仍无法相信,崔勇就这样死了?
信使抽咽着说,因为黄河沿岸下了一场大雪,河面冰冻,鞑靼人以麻布裹马蹄悄悄渡河,夜袭大晋军队,崔勇骤然不备遭到敌袭。
可崔勇不朝后方撤退,反而率军仓促迎击,双方在黄河南岸鏖战一夜,谁知清晨河面冰破,落水的、冻死的士兵不计其数;而崔勇在河面上中箭,落水身亡。
李芙只觉后背一阵阵发寒,鞑靼人已经越过黄河,京城距黄河南岸只有四百里,也就是说……
唐子庚已经顾不上说话,冲出兵部,李芙紧随其后,出了兵部后见到傅婉来找她,她立刻解下官印交给她:“筝华,拿这个去传令,没我命令谁也不准离京;让五城兵马司加强京师城门防御,叫京畿军回防。”(傅婉,字筝华)
傅婉有点懵:“不支援前线了?”
李芙已经没有多余时间解释,只让她赶紧去传令,唐子庚那里已经上了马,两人一路快马,进到皇宫时,到处都是侍卫,见两人纵马,本来要上前斥责,见是李芙和唐子庚,惊讶道:“李大人、唐大人?”
“来不及通传了,太子呢?”
“在书房议事,不!你们不能进去──”
两人下马,哪管得了侍卫阻拦,已经冲进院子。
书房内隐隐传来太子和高灿的争执声,李芙一凛,太子一直以来在群臣面前都温文儒雅、和颜悦色,从未见他暴躁骂人,看来事态已经很严重。
唐子庚拉住李芙,此时他也不敢硬闯:“在外面等一下?”
“不行。”李芙上前就推门,一进去吓了一跳。
她以为御书房里只有太子和高灿,但其实厅里乌压压一片,以高灿为首的武将和以太子为首的文臣各站一方;太子脸黑得可怕,高灿则面红耳赤,一副要吃人模样。
两人闯进来,书房一时静得可怕,所有人都看向李芙和唐子庚。
李芙道:“崔勇死了。”她声音低沉:“鞑靼军已经渡过黄河。”
太子声音发着抖:“很好……这下谁也走不了了。”
十二月二十,黄河败兵撤回京城,一时间整个京城全是伤兵;从南门回望,寒风里军营林立,到处哀鸿遍野。
李芙心里骂娘,别人穿越,吃香喝辣;她的穿越,种田打仗。
太子严令封锁消息,军队加强城防;又派出十四路军马下江南,发出勤王令。
皇宫彻夜灯火通明,军报如流水般出去,京畿军派出去挖战壕、设陷马坑;城里也全在架抵御的士兵,一罐罐火油从城中运上城楼,在城墙上一列排开。
李芙等女官也都换上行动方便的武服,她亲自带兵守在城楼上,大批百姓聚集喊着要出城。
李芙顶着寒风朝城下喊:“都不许走!来人,架弓箭。”
城楼上弓箭手就绪,以箭矢对准城下百姓。
下面有人炸了锅,大吼:“有能耐就上战场杀敌去啊!拿兵器指着我们这些父老乡亲算什么本事?”
李芙心里十分沉痛,但她知道鞑靼人进入中原,逃出去更是送死,只有留在京城才是最安全的,可偏偏她不能说。
同时更重要的一点,乔方正带着军马杀回来,即使他人不多,但都是长年游走塞外,抵抗胡人的骁勇战士,各个能以一当百。南方诸州的勤王军也在赶来,只要守住京城,待勤王军一到,京城开门杀出,鞑靼腹背受敌,才能将之驱逐。
李芙想着如何说服百姓,可下面百姓遇到战事只想逃,叫嚣得愈来愈大声:“杀了她,杀了这个女人!”
“她一定是鞑靼派来的奸细,要把我们困在这里!”
“国将不国,这妖女要为祸我大晋!”
“大晋何其可怜?让一个女人专政!”
李芙瞬间就怒了,不过倏然间又想到什么;奸细?国将不国?何其可怜?
她冷笑:“咱大晋何时百姓教育水平这么高了?说话都文诌诌的?”
她凝神片刻,果然发现人群里有人领头高喊,他一喊就有人应和,造成一呼百应的声势,也让民众更加焦急不安。
李芙伸手:“给我弓箭!”
她弯弓搭箭,瞇眼专注,如果韩战在此,李芙这引弓姿势他可以打满分。
李芙对准那个领头人,“飕”一声,矢箭破空射出,直接射入惑众叫嚣人的心脏!那人瞪大眼睛,砰一声倒地,引起四周人哗然。
“你们睁大眼睛,这人你们认识吗?是你们的邻居?还是你的家人?瞧他五官深邃,身材高大,谁才是胡人奸细、妖言惑众,你们自己看一看!”
人群瞬间静了。
李芙手下的人已经去将那些附和者控制起来,她道:“留在京城,有将士保护;开城门,就是要让你们迎敌军进来、叫你们去送死。”
所有人都不讲话了。
因为他们真的不认识那个被射杀的人,那几个被控制的人脸色变化莫测,民众瞬间就怒了!
“可恶的鞑靼人,欺我汉人!”他们作势又想去打那些奸细。
闹事很快被解决,被制伏的奸细都被带下去,由兵部烤问。
李芙高喊百姓,让他们都回家守好门户,适时高灿来到她身边,她喊着皇帝、太子、五殿下都在城中与百姓同在,百姓们这才纷纷离开。
“子茵,干得好。”
李芙其实满手都是汗,她看向高灿,这人满眼通红,也不知多久没睡觉了。
高灿道:“妳怎么在这里?这里太危险了。”
李芙也是靠意志力在维持,不过不只她,苏袤他们都是;可太子那群文臣武将还是没一个共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