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台湾前四天，申昊宇还是和他学生的前女友见面了。在交友软体上大聊两天以后，朵莉在天亮之际提出邀约

下礼拜就要飞了，趁机会多见几个朋友是基本吧？

S：但我们是朋友吗

朵莉：可能不哦 但网友勉强算是朋友的一种吧？

S：也是

朵莉：那我们来个网友见面吧

朵莉：我呢 可是申老师的小粉丝哦??

朵莉的学校正好邻近他常去的公共练舞场地，因此他们的首次见面就订在那人的宿舍外。拐过街角以后，申昊宇立刻发现她的身影。和他印象里的深蓝色背心及长发不同，眼前的朵莉顶著一头黑色短发，搭配简单的牛仔破裤与宽大白T，正跨坐在校园周边的矮墙，捏著紫色的小打火机点燃手里的烟。

「原来你也抽烟吗，朵莉。」

他也顺手摸出口袋里的烟盒，凑近矮墙、就著朵莉伸来的打火机点燃。她穿著牛仔裤的腿就在他一边腰侧晃来晃去，轻轻地吸了口气。「嗯，前阵子分手之后。」女孩薄薄的粉唇在语落之际，溢出了几丝轻柔的白烟。

在女孩转向另一侧吐烟的那几秒，申昊宇才顺著烟雾上扬的角度偷偷打量她的模样，路灯的黄光轻轻柔柔的覆在她素颜的侧脸，刚修整过而俐落的短发盖住了她细致的颈间。烟草使她身上的香水味并没有预期中的彰显，闻起来是令人意外的木质香调。

单手斜倚在墙边，他偷偷注意不让自己的烟灰掉进牛仔裤刻意刷破的大洞里，烫伤底下白皙的肌肤。

「是吗？但你昨天说你其实没有很难过。」

「这你就不懂了，我这是为了逝去的爱情上香啦。」朵莉说完忍不住爆笑，仿佛对自己脱口而出的吐槽非常满意。

点烟是为前任上香的意思吗……祝前任死掉？

虽然有点不明所以，申昊宇还是配合的笑出声来，也是这才发现女孩手里正拿著与自己相同的蜜桃薄荷凉烟，那盒每次拿出来都会被他的狐群狗党们嘲笑的口味。

我们要去哪里呢？「我们可以去吃那间宵夜。」老师你知道吧，你常常在限动上发、很好吃的吐司。

他带我去、但是是你推荐的那间。这句后话猛然在申昊宇的心中浮现，他不禁被自己莫名的直觉弄得发楞。朵莉当然没有补上这句注解，只是顾自抽完最后一口并捻熄，而申昊宇不知怎的、释然的有点想笑。

S：那吃完宵夜呢

朵莉：到处走走聊天吧 还是老师有更想做的事？

S：？

朵莉：别忘了这里可是交友软体呢??

申昊宇发一百次誓，自己还真没对女孩抱持什么心思。好歹也是朋友的前女友，要是真的和她发生什么，未免有点惊世骇俗。因此会答应邀约完完全全是因为……好奇心？

S：…那倒没有

总之最后就这么莫名其妙答应了女孩的邀约。

申昊宇没有说话，只背对著身后的朵莉点点头充作答应，再低下头去又呼出一口带有水蜜桃香气的白雾。接著他感觉到女孩冰凉的手臂倏地圈住了自己的肩膀，苦涩的烟草混和清甜的气息占据了鼻腔，最后才是猝不及防加诸在背上的重量。

「好，老师我们走吧！」

就著这样的姿势伸手扣住女孩的膝盖下方，稍微使力让她安稳地待在自己背上，隔著宽大的牛仔裤还是可以感受到布料下似乎能够一手掌握的纤细，悄悄的吞了口口水。「嗯，走吧。」像个撒娇的小孩子，朵莉把脸靠在他侧颈蹭了蹭，笑出她白亮的小虎牙。

他的烟还抽不到一半，随意扔在地上被踩成了灰。

※

邻近校园的缘故，宵夜店多是成群的学生，而朵莉刻意选了店里的角落座位。明知身边的顾客根本不会顾及他们的聊天内容，但申昊宇却在意识到连被劈腿的伤心事都快说出来的当下，反射性地住了嘴；然而朵莉却像个事不关己的听众，丝毫没有追问的意愿，淡然的模样意外地激起想和她说更多心事的欲望。

他不喜欢交浅言深，而朵莉相处起来却是令人不由自主的想再告诉她更多他是被这孩子套话了吗？明明「学生的前任」、「朋友的前任」都不是能吐露私事的对象呀。

「不想说也没差，但如果想说的话就说吧，」朵莉眨眨眼，又凑近身子擅自咬了一口申昊宇手里的的熏鸡吐司倏地放大的蜜桃与烟草味使他不禁屏住气息。「老师对我并不是多重要的人，所以我很快就会忘记了，没关系哦。」

仿佛情绪勒索的话语却意外地贴近事实。他们确实什么关系都不是：称朋友还不足、说是师生他其实从未在自己工作的教室看过女孩的身影，会叫老师仅仅出于尊重；如果是网友，但他俩已经见面了，也算不上。

至于炮友？暧昧？晕船对象？当然通通不是。

「但我还是可以分你吃我的草莓蛋吐司。」扬起手里画有卡通人物的纸袋，朵莉友善的说。

「不要，那看起来好可怕。」

「哎呀那是因为你不了解它啦。」

朵莉从配对成功至今，都没和他提起分毫有关叡的事情事实上，他至今连朵莉究竟是真名还是绰号都不确定就连申昊宇曾经尝试将话题转到她的感情史，也直接被对方以「忘记了」作为他住口的理由，他当然也不好意思再提起。

反观短短一个多小时的宵夜时光，让申昊宇发现朵莉似乎与他想像中的形象有著极大出入。在那两人交往期间好几次从叡那里听到他说女孩很傻、总像个笨蛋冒冒失失；昨天听了男孩们的言论后，又让朵莉听起来似乎是个放荡不羁的女孩，但或许从他人口中认识朵莉的自己，才是最蠢的吧。

从宵夜店离开后申昊宇载了女孩回学校，故意忽视她摆摆手表示自己可以骑共享机车回去的坦然，不由分说的再次将多的安全帽塞进她手里。

「好霸道哦，你都这样钓交友软体上的女生吗？老师。」

「并不是。」

「那不就没有打到炮了吗？」

「没有、没有要打炮。」申昊宇没好气的反驳，伸手在她额头弹出一声脆响，「而且我也没有要钓你，小孩子。」虽然说是从交友软体上约出来，但什么事都没做还是第一次不过他原本也没打算要做什么……也许吧。

「那太好了。」朵莉只是仰起脸来朝著他笑，申昊宇无奈的撇撇嘴角。

不同于照片上的精致妆容，女孩素颜的模样带了些许稚气，但那双大眼里写满的古灵精怪与话语间偶尔的直率，说明了她绝不是能随意牵著走的角色；看似对任何人都极为真诚，却又能在转瞬间轻易把人推的远远的。

申昊宇想起某个朋友家里那只小黑猫这一秒让你轻而易举的亲近，但下一秒牠又会转过身用屁股挤开你，你会有点遗憾，但又会忍不住对下一次接触抱有期待。

在宿舍门口替朵莉解开了安全帽，就著后照镜稍微整理浏海以后，朵莉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站在车旁直盯盯地望著申昊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