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衔之最后能不能找到这里,他心中也不太确定,但若自己真的要死,能死在自己家中,也是极好的。
他这一生没什么本事,因灵池匮乏灵根不全,无能继承父亲的衣钵,这两年还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短短十年的人生,他经历大起大落,年纪虽小,但该懂的世故他都懂。
冤冤相报,因果循环。
事到如今,最终得到怎样的结局他都能接受了,只是愿,真正的罪魁祸首同样能够得到应有的报应。
“你最好不是在骗我们,不然,咱们谁都别想活着!”身边的老商人,突然出声,叫他回过了神。
严术还没来得及回头,便觉手臂上骤然一阵强烈的疼痛。
左光恶狠狠的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
随后整个人又神经质的发起抖来,双手合十,一迭声的跟他道起歉来:“对不住,对不住严小友,是,是我心急了,实在对不住啊……”
严术看他一眼,抬手揉了揉胳膊,没回应。扫眼一看,他那片裸露的皮肤上,已经青青紫紫的多了好几块面积不小的淤青。
都是左光一路上掐的。
他这个人太不对劲了,若是再出些什么事情,他怕是要直接疯了。
严术也不敢轻易惹怒他,所以这种情况下,他一般都选择不搭腔。
“放心,我不会骗你们,我也想活着。”严术说完,便径直推开了院门。
院门虚掩着,并没有落锁,他一推便开。
入眼却是一片狼藉。
农具、箩筐,散落的到处都是,角落里,由于阵法失效,牲畜们已经开始逐渐腐烂,臭气熏天。
整个院子就好像被谁胡乱翻找过一般凌乱,丝毫没有日常中的整洁干净。
严术心有所感,提着一口气,冲到了主屋的门前。
里面悉悉索索,偶尔有重物被翻倒的声音和低低的嘶吼声。
严术的泪水一瞬间便涌了上来,抬起来的手指控制不住的抖动。
身后的几人对视几眼,直接越过他,一脚踹开了房门。
里面光线昏暗,到处都是飞扬的细尘。
被翻的乱糟糟的屋子里,一堆杂物之间,蹲着一个高大而熟悉的背影。
泪水刹那之间落了下来,严术有些泣不成声,死死捂住嘴,才没让自己真的哭出声。
他已经不会像小孩子那样肆无忌惮的嚎啕大哭,因为没有需要他吸引注意的人。
没有人会再因为他哭的声音很大,而来哄他了。
他知道……
没料到这屋里蹲着一个人,其他人都吓了一跳。
两个人高马大的镖师立马拔剑,警惕的往后退了几步。
那人好似并没有听见开门的动静一般,依旧低头翻找着自己的东西,口中还念念有词。
这一幕无疑是诡异的,几个神经绷紧的人顿时心底发毛。
左光更是直接伸手又掐了一把严术,低声压着咒骂:“你个小畜生,是不是都是你安排好的?是不是!”
说完,还使力拧动严术胳膊上的肉,狠狠扭了两圈。
严术顿时疼的额头直冒冷汗,下意识的甩开了对方的手。
胳膊上的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红发紫。
而前面,一直在翻找东西的奇怪男人突然停下了动作。
左光情绪激动,这下也不道歉了,一个人在原地转了好几圈,嘴里一直念叨着:“我要活着……我要活着……”
其他几个跟他一道的人,见他一路上都有些疯疯癫癫的,脑子好像出了什么问题,本来就心中不耐,这下听他嗡嗡讲话,还惊动了屋里的怪人,两个实力强悍的镖师眼中顿时浮现了杀意。
人人都求自保性命,当然不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惹是生非,看见这等怪人,只想先行躲过去,找到出口再说。
然而,左光的状态似乎一时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了,一直在自言自语,声音也原来越尖锐。
几个人顿时急的额头冒汗。
严术根本不在乎周围的一切,目光死死盯在男人的熟悉的背影上。
直到一道腥热的血柱喷射到他脸上。
他有些僵硬的转过头,只见左光圆滚滚的头颅正在地上飞快打着旋,血液像盛极的娇花一般向四周蔓延盛开。
而他还没来得及倒地的身躯上,脖子的断口正汩汩的往外吐着血瀑,热气蒸腾,严术甚至还能听到一些咕嘟咕嘟冒泡的声音。
站在左光不远处的镖师飞快的收剑,满脸冷漠的擦拭干净剑身,而后收回剑鞘。
而他身边,另一个镖师也同样冷眼旁观,仿佛刚刚被削掉脑袋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截木头。
只有那些跟过来的普通商人,各个死死扣着口鼻,连正常呼吸都不敢,生怕下一个掉脑袋的就是自己。
严术见过更令人生不如死的画面,因此见此情况,倒也不怕,只是抬手,淡然地抹去了那一抹血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