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她,在这群宫人眼里,大抵很可笑。
次日,金福来安庆殿。
他送来了上好的膏药,据闻这玉容雪肌膏,千金难求。
金福道:“太子殿下嘱咐,公主的容貌是无价之宝,万万不可留下疤痕。”
他说话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样,看得人牙痒痒。
无非是在宣告,她是属于太子的东西。
晏晏将手中的茶盏掷向金福,狠狠骂道:“狗奴才!”
衣服被茶水泼湿,金福眸中波光流动,脸上依旧微笑如常,“公主,太子殿下吩咐了,这月不用去东宫了。”
哦,这倒是件好事,终于可以喘口气。
月末时,皇帝的病情有所好转。
贵妃见势,在皇帝跟前提起了女儿昭华出阁之事,皇帝点头,宣钦天监择好良辰吉日。如此,昭华的婚事也优了着落,定好了日子。
昭华知自己将要婚嫁,在宫中的时日已不多,念及出宫后与晏晏恐难以再如往亲密,有万丈宫墙相隔,姐妹情深终究……
是以近来频繁往安庆殿走动。
两人执棋对弈,昭华与晏晏二人具不擅棋,两人菜鸡互啄,下的有来有回,也不失一种乐趣。
眼瞧自己要落败,昭华一子落下,忽然感叹,“我下棋愚钝,妹妹的棋艺倒是日日见长,我这,怕是此生都无望超过你了。”
晏晏莞尔,“姐姐的女红巧夺天工,令妹妹望尘莫及,有此般技艺,何须在区区棋艺上超过我?”
“你倒是嘴甜。”昭华轻笑,蓦的又感慨,“再过两月我便要出嫁了,许久未见玉华妹妹,怪想念她的,也不知她身子何时能好……”
提及玉华,晏晏也有些惦念她。
玉华称病不见客许久,寒冬已过,转眼春日将至,万物复苏,这病也该好了。
两人相伴来到玉华的惜玉阁,惜玉阁地处偏僻,平日里冷冷清清,鲜少有人来拜访。
二人登门,惜玉阁的守门宫女拦住了她们,她道,玉华公主因病不见客。
远远望去,惜玉阁前院是冬末的枯黄色,落叶层层叠叠堆满一地,满是寂寥。
昭华无奈叹气,“也不知道玉华妹妹的病何时能好。”
晏晏侧身与绿珠低语几句,而后又将随身佩戴的金银首饰卸下,交予看门宫女,“这些你且留着,玉华公主如今身子不好,太医那儿总要打点。”
“奴婢替我家公主,多谢安华公主。”
晏晏莞尔,“你生的可真好看,我们是不是有见过?”
“安华公主谬赞了,与公主您相比,奴婢不过是薄柳之资。”宫女不卑不亢道,“奴婢香露,原本是在英美人宫里当差的,前一月被玉华公主赏识,调来了这儿。”
晏晏惊疑,本只是随口一问,现下竟真有几分眼熟。
0022 暗香
这宫中美人太多,百花争艳,从来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对于这位英美人,晏晏委实没什么印象。
可这莫名的眼熟,是何故?
回忆了半晌,无果,只浅浅垂眸,随口赞道:“香露浓艳香露里,美人清镜中。是个好名字,与你很是相称。”
香露微笑颔首,连忙说公主折煞她了,言行举止都颇为得体。
昭华担忧玉华,拉着香露仔细盘问了玉华的病情,为何会突然病重,太医可有怠慢,顺势又问了玉华母妃的病情。
晏晏静谧待在一旁,心不在焉,细细忖度着眼前的香露。
面对昭华质问,香露不卑不亢,一一回应,谈吐从容有度。昭华还想细究,身后宫人提醒时辰不早了,这才作罢。
末了,她吩咐香露要好好照看玉华,留下了一些碎银两,才离去。
回去路上,昭华喃喃自语,“那个叫香露的小宫女……”
“她怎么了?”晏晏问。
“她低着头的模样,乍看与妹妹你有几分相似。可真要细看了,倒也不像。”
晏晏蓦然睁大了眼睛,心中惊骇,一个可怕的想法在脑海中成形。
回安庆殿,必然会途经昭华的昭云殿。
晏晏一路上面色沉凝,黛眉笼着沉沉暮霭,心绪被乌云笼罩。
昭华满腹惆怅,与她说了不少体己话,最后拉着她的手,依依不舍道:“马上就要用晚膳了,妹妹寝宫离这还远,不如留在我这儿用膳吧。我知你最喜甜食,我准备了杏花酥,你定会喜欢。”
见她如此盛情,晏晏不忍拒绝,只好应了。
夕阳西下,月色清浅,隐隐有暗香浮动。
被昭华盛情款待了一番,甜食一个劲儿的往她嘴里塞,晏晏着实有些吃不消,只好找借口出来消消食。
昭云殿的后院有种植梅花,寻着一缕缕暗香,她心悦神怡,步履轻盈。
却不曾想,见到一位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