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菟丝之前从来接触不到的大人物。

他们都围在江庭昀的身边,看似在安慰对方的丧弟之痛,实际是为了和这位年轻且手段了得的江家家主拉近关系,表明立场。

作为军区的派来的代表,穿着军装的几人道:“令弟的离去实在是件憾事,江老爷您节哀。”

“不过您放心,我们已经查清楚了幕后的指使者,一定会替他复仇的。”

听着这些人信誓旦旦的保证,江庭昀没有露出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道:“劳各位费心了。”

这时,江庭昀眼角余光注意到了赶来的菟丝。

他定睛看去。

灵堂悬挂在两侧的白幔随着微风吹动,拂过他的眼前,一身素色的菟丝如同从画卷中走出来。

一袭素白的如同初雪覆盖的大地,没有过多的装饰,却将他衬托得愈发超凡脱俗。

江庭昀的视线不由地被吸引,跟随着他移动。

菟丝似乎眼里根本装不下其他人,穿过来往的宾客,径直来到灵堂前仰头望着灵台上的遗像。

一双含泪的眼眸像是晃动的一汪水潭,他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嘴巴紧抿,眼里装满了浓浓的爱意。

江庭昀被这样的一双眼睛吸引,光是想象着菟丝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

偏偏这样的眼神却是对着他的弟弟。

他只能在菟丝视线模糊的短暂时光里,偷偷享有这本不属于自己的爱意,甚至只能当他弟弟的替身。

想到这儿,江庭昀皱着眉头,说不出的烦躁。

但还不是时候。

他将烦躁的情绪尽数压下,看着菟丝站在那里,从佣人的手里接过线香,低头跪拜时,垂落下来的发丝轻轻拂过脸颊,和他苍白的肤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菟丝站在那里,不施粉黛,捏着线香的手腕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脆弱易碎,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哀戚,却更加美得令人挪不开眼睛。

这、这竟然是江秉川的那位刚过门的小妻子吗?

来往吊唁的宾客都朝他投来了视线。

虽然江家压着消息,婚礼从简,不想要让这种丢脸的事情传出去,但上流社会的圈子里早都传遍了。

江家相信所谓的冲喜,竟然给二爷找了个见不得光的男妻。

传闻许久,今天第一次见到当事人。

他们原本都以为那个从戏班子里出身的男妻,应该是个擦脂抹粉,妖艳放荡的男子,却没想到竟然美得如此惊人。

原本认为见不得光的念头,在此刻也变成了

江家是不是故意把这样的美人私藏?

藏在深宅大院里,养得矜贵又胆怯,只会对自己的丈夫露出最柔软的一面,甜甜地喊丈夫。

这是什么神仙日子?

他们在羡慕江秉川之余,又想起如今的小夫人已经失去了他最爱的丈夫,接下来会怎么样呢?

就像是一株脆弱的菟丝花,在混乱动荡的时代里,只能依附在其他人身上生长。

谁会是他下一个选择的目标?

“二夫人您不要过度伤心,江先生要是看到您如此伤心,就算是过了奈何桥都怕放心不下。”

一名穿着手工西装的富家公子哥,为小美人递出了一块手帕,在菟丝伸手接过时,很隐蔽地用指腹在白皙细腻的手背上摩挲了下。

细嫩的触感让男人的眼睛都亮了几分,仿佛可以透过可怜的小寡夫白色的丧服,看到被包裹着的曼妙身体。

只可惜江秉川这个短命鬼死的早,留下这样一位美人。

菟丝皱了皱眉头,但在这么多人的场合里,为了维持江家的脸面,僵着脸朝他笑了下。

“谢谢,我会努力调节的。”

因为这些日子哭得有些多,菟丝的眼圈始终都有一抹淡淡的红,朝他看来的时候,长睫微湿,脆弱漂亮。

看得男人心跳都快得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热血上头之后完全忘了这是江家的灵堂,竟然想要不管不顾地去拉小夫人的手,“您不用怕,如果遇到什么困难,您可以来找我。”

这番话说得十分不妥帖。

在场的其他宾客变了脸色,之前趴在菟丝窗前偷看的那群旁系的江家少爷们都围了上来,将男人推搡着往后退。

“你这话几个意思,我们江家的小嫂嫂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照顾了?”

“你当我们都是死的呢?”

“还是……你想撬江家的墙角?”

这时候,原本放在灵柩旁的花圈轰得倒了下来。

男人瞬间变了脸色,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这位小夫人根本不是他敢肖想的,颤抖着连声道歉,灰溜溜地逃走了。

“真是找死,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

一群少爷们冷哼一声收回视线,将菟丝围起来,刚才还冷着的脸此刻都换上了讨好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