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理解殿下处境,自然明白殿下。”陆郁笑道:“但臣相信,您一定会是个好君主。”
“史书上不乏所谓盛世之主,但效忠他们的臣子,却不一定有好结局。”李御望着陆郁,终究道:“就是孤是好君主,于你,也许并非益事。”
闻言,陆郁琥珀的眼眸一转,笑看向李御道:“怎么?难道殿下也想做鸟尽兽弓藏之事?”
他坦荡立于天地间,语气含笑云淡风轻,眼底却盈满持重的信任。
李御难免动容,缓缓道:“你我之间,定不会如此。”
陆郁笑道:“那臣便安心了。”
李御移开视线,眼底凝结一抹沉色。
最敏感的话都说了,他和陆郁之间还会有什么芥蒂
只有那个碧色身影罢了。
望着雨幕,李御竟然再一次想到了她。
只是此时想起,倒和从前看到她时的情绪截然不同,脑海里掠过的那些疯戾念头,当下也并未再涌现。
李御望着雨中墓碑,心境渐渐平复。
此情可待成追忆。
等以后入了京,见她的时日少了,想必那些心思,便更会随风而逝,不留痕迹了。
*
按照计划,陆郁和绫枝本是要去姑苏,一同回家的,绫枝为了此时,倒期盼了很久,还和清露一起整理了小时候二人去过的地方,总是兴致勃勃的和陆郁畅想着那些地方的变化。
陆郁却渐渐沉下了面色。
若去姑苏,他们二人定然是要见陆家族人的,等见了族人,他当然可以直言相告绫枝是他的未婚妻,可如此一来,置毫不知情的母亲于何地?
见族人之前,他还是想先携绫枝见了母亲,即便母亲不应允,也该让母亲知情。
这对绫枝也是有好处的。
再说若去了姑苏,一来一回又要耽搁时辰,还不知京城有何变化,还不如趁着他刚寄了信,早些将绫枝人带过去,也算定了心。
陆郁望向绫枝,轻声道:“枝枝,等我们婚后再同去姑苏可好?”
作者有话说:
男主浅浅的回光返照(挣扎)一下,之后就彻底成疯狗了
第35章 陆母
绫枝登时怔住, 抬眸道:“为何?”
陆郁将自己的心事和打算尽数讲与绫枝,末了道:“枝枝,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进京, 等一切准备妥当便可迎你进门, 到时便能尽早从陆家分出来, 另起宅院过我们的日子。”
绫枝默默低头, 也许郁哥哥说得对,但故地重游,一起回家, 是她最盼望的时刻。
“可这和去姑苏矛盾吗?”绫枝不解:“我们总要路过姑苏,去那里走走看看,又能耽搁多久?”
“枝枝……”看小姑娘失落的垂着脑袋,陆郁心中一阵抽痛,他温声道:“可你未见过母亲便去见族人, 母亲若知晓了又作何想?等大事敲定,想去何处还不是我们一拍即合的事吗?”
绫枝终究是被说服了。
她嫁与陆郁, 自要和陆夫人打理好关系, 如今还未过门,就犯了她忌讳, 八成会在日后埋下矛盾的种子。
没必要因了回姑苏一趟,再让陆夫人对她有成见。
只是她盼望了许久, 如今不回姑苏, 总觉得心头空落落, 就连对陆郁的亲密和依赖,都连带着淡了几分。
这些时日, 陆郁却也始终在忙, 他出入书馆, 写信给不少有人,一直在寻绫枝父亲一案的来龙去脉。
案宗上写的,的确如同绫枝所说,甚是简洁,苏州江同知运粮失期,被罢官流放,却不幸死在流放途中,后来被免了罪,安葬于故乡。
可陆郁熟悉律法人心,却觉得此案透着古怪,其一,绫枝之父职责内并未有督促运粮一职,是被临时借调过去的。其二,即便运粮失期,只要不是千钧一发的战时军粮,都有转圜余地,他记得江伯父为官时也算与人交好,为何出了事却无人讲情,或是讲了也无用?
因时日已久,再多的信息他也寻不到了。
除此外,还有一处细节也透着非同寻常,江同知流放后,此案金吾卫私下曾来过姑苏,只是直奔江夫人的住处,且甚为隐秘,他是之前向远在姑苏的发小打探,才偶然晓得此事。
陆郁陷入沉思,若是如那发小所说,是江同知被流放后,才有金吾卫找江夫人问案,那问的定然不是运粮失期一事。
那名震朝野的金吾卫,会去问一个女人什么事儿?
陆郁沉吟半晌,前因后果联在一起看,倒好似有人故意支开江同知,故意朝江夫人去的。
可江夫人一介女流,纤纤弱质,有什么可图之处吗?
陆郁脑海中蓦然闪过绫枝所说,江夫人在丈夫出事后始终在自责,并且还多次劝江诺不要科举……
起初她们只当这是妇人之言,那……会不会另有隐情苦衷?
只是眼下他也顾不得如此多,将大概需要的卷宗整理了一番,便带着绫枝去了母亲静养处。
陆夫人本是嘉兴人,嫁与陆家后才去姑苏,这些时日在嘉兴住在自己宅中,和旧日姐妹偶然聚聚,也算过得舒服。
陆郁和绫枝一同走到二门前,陆郁停住脚步,望向身畔的小青梅温声道:“枝枝,你先去园子别处逛逛,我先和母亲知会一声,片刻后会差人去寻你。”
又转头对侍女道:“伺候好姑娘。”
绫枝之前虽见过陆夫人,但隔了十年未见,不亚于见从未见过的陌生人,紧紧抓着手绢,显然是有几分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