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霜回家后,江诺登时一愣,冷声道:“谁的事儿?”
语气低沉,隐隐有压抑的怒火。
“还能是谁?那帮杏儿村的泼皮无赖!”清霜气道:“不是说这村子书香传家吗,我看啊,都是一帮野蛮人!”
说着把今日之事大概给陆郁讲了讲。
“委屈你了。”江诺听完叹息,轻轻给清霜上药:“碰上这帮不讲道理的泼妇,也真是无可奈何。”
“知道你日日担水都是为了枝枝,不过咱们如今流落至此,无依无靠,遇事还是多加隐忍吧。”
“可姑娘如今一日离不得汤水,如今不让我们打水,又如何是好?”
江诺也正为难,恍然一开门却登时愣住。
门口俨然摆了半人高的水缸,打开盖子一瞧,满满的一缸清水。
“若是不洗沐,这桶水能够我们用好久了!”清霜心头一喜,朝远方望去:“也不知这究竟是哪个菩萨行善?”
“哼!”江诺眯眸道:“据说那边的屋子原本不住人,这些时日却常常灯火通明,想来“菩萨”就住在那里头,不过行善不露面,如此鬼鬼祟祟,定有阴谋!”
“说不定是苦衷呢,能为我们如此及时的解燃眉之急,一定是好人。”清霜略略思索:“定然是陆郁陆公子寻到了我们!”
江诺眉心一挑,一脸不悦的承认:“八成是他。”
他本想靠着自己带姐姐逃出权贵魔爪。
奈何世事原比想象艰难,虽事先考察过房子,但太过年轻的他却未曾想到,无亲无故几人贸然住进村子,生活竟会处处受阻。
更何况阿姐拖着病躯,要十二万分的小心将养着。
陆郁暗中助他们,不得不说,皆是雪中送炭。
陆郁在暗处帮助,始终未曾趁火打劫,出言逼迫,看来也不算图貌急色之人。
江诺冷哼一声。
他对陆郁的种种所为有感激之情,但他绝不会让姐姐给他做外室小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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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了水源不足,江诺和清霜皆是先紧着绫枝的饮食补汤,可除了必备的吃食饮水,旁的便无法顾忌。
绫枝已是好几日不曾洗沐了。
皆是清霜用巾帕沾了温水,给她擦擦身子。
若是自小便过惯了艰辛日子,也不会觉得苦,可绫枝却是在东宫被娇养多日的,哪怕就是锁在床畔的时候,除了行动不便,也是被诸多侍女精心侍奉,才养得一身娇贵好皮肉。
那时每一日,都会有人半强制的将她拖到温泉汤池。
绫枝视为奇耻大辱,闭眸咬唇,不发一言。
她对东宫的一切深恶痛绝,可她的身子,甚至开始有几分思念从前的娇养。
每寸皮肉,都忍不住渴望东宫的温泉汤池,和每次洗沐时都会贴心为她按摩,熏香的侍女。
东宫侍女打小调教,一双纤手沾了香露,揉过四肢百骸,连骨头缝里都是惬意。
脑海掠过这些画面时,绫枝便不许自己多想。
她好不容易拼死逃出了牢笼,却开始忍不住怀念笼中的安逸。
绫枝闭上双眸,此刻的自己,简直像是个可悲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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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的房中,冯公公小心翼翼对太子道:“都已经按着殿下的吩咐去做了,姑娘如今身子无碍,只是……只是……”
李御淡淡挑眉:“只是如何?”
“只是断了水源,又被那些村民孤立,姑娘恐怕要吃苦头了……”
李御闲闲翻了一页书:“吃点苦,对她日后有好处。”
如今吃些苦头,她才会晓得天下之大,独闯不易,待到再回东宫,自会察觉出东宫的种种好处。
到那时,他自会悉数补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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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儿村村民对外来之人的挤压,最终还是传到了村长耳中,村长德高望重,特意将村民集合在一起严肃说起了此事:“听说住在那里的是个体弱的女子,你们也不必太过苛责,她在那荒地上,也妨碍不到我们。”
那些村民登时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村长,您有所不知,前几日有风水师傅过来,说咱们村的文脉被影响了。”
“对对,那位风水师傅也是远近闻名之人,定然是有据可循才如此说……”村民七嘴八舌:“他所说的桩桩件件,都应在外来的这几人身上!你说若真是因了他们几人,影响了我们的文脉,这岂不是得不偿失?!”
村长听罢也是一惊,杏儿村以文立村,若被人断了前程,自是非同小可,他立即招来那风水先生询问,谁知一问之下,和那些村民所说分毫不差,村长立刻改了面孔,皱眉道:“本想收留这三人,但如此听来,这三人却会断送我们杏儿村的百年大计你们说该如何是好?!”
村民立刻站出来:“依我说,必须要将他们赶走。”
“必须赶走!多留一日,徒增祸患!”村民早就想赶人,有了村长支持,更是精神抖擞:“若是村长不好出面,我愿前去!”
“我也去!”
“还有我!”
众人立刻被掀起情绪,从暗中的挤兑变成明里的哄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