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霜也忙赶了来,稍一在周遭翻检,竟还发现不少燕窝。

“这还真是一片风水宝地啊。”清霜疑道:“这些补品,难道早就在这片地上了?”

江诺却摇摇头道:“我前几日翻看时还没有,定然是有人知道我们要这些东西,特意将补品埋在此处。”

“难道是……陆公子?”想到暗中有人把他们的一举一动都牢牢掌控,清霜不由得缩缩脖子道:“如此手笔,如此用心,也只有他了吧?”

两人面面相觑半晌,江诺看那燕窝新鲜,便先熬了,谁知绫枝望着那燕窝半晌,却丝毫没有接过去的意思。

“是太子……是太子送来的……”绫枝怔怔望着,颤抖抗拒道:“我不会吃……”

她逃了出来,哪怕就此死去,也绝不会再沾染东宫的一饮一食。

至少落个干干净净。

绫枝喘息半晌,甚是虚弱,江诺叹息道:“阿姐不吃也罢,过几日等事情平息,我去京城多采买些。”

绫枝听了这话,却缓缓道:“我不愿再吃这些,你也莫要进京……你和清霜陪着我,便好了……”

*

自从乞巧节后,淮王便和贵妃逐渐熟络,贵妃还过问了好几次在建淮王府的规格,有意无意,添置了不少东西。

皇帝对此,皆持纵容态度。

东宫这几日露面倒渐渐少了,只传闻身子不适要休养,就连陆郁,也只是得知太子不愿见客。

想必是知晓皇帝忌惮,不愿再门庭若市,招惹猜忌。

东宫的心腹知晓主子的心意,一个个也在家闭门谢客,甚是低调。

陆郁身在陆府,这几日却始终忧心忡忡,他沉吟半晌,忍不住又问了青玉一次:“那夜在东宫,真的无人看到你?”

这话陆郁已问了好几遍,青玉忙道:“公子放心,那夜您走后,那侍卫要对清霜动手却被一人拦下,小人急忙躲在了岸石后,定然无人瞧见。”

那人身手利落,将那侍卫除去后,并没有动自己,显然是未曾发现自己的踪迹。

青玉说得信誓旦旦,陆郁的不安却未曾消散半分。

“那人身形如何?是东宫侍卫?”

过去了这么多日,难道此人未曾将东宫中的这场打斗禀告殿下?这人救下清露,又去了何处?

而且这几日始终未曾见到太子,虽然觉得太子不露面是为了韬光养晦,和绫枝清露无甚关系,但陆郁心里多多少少摸不到底。

他只觉得事情渐渐脱离了掌控,心中说不出的不安。

“看不清……”青玉并未认出此人是太子,更未曾想到是太子,只轻声道:“他救下清露便转瞬离开,没有上报也有可能。”

陆郁缓缓摇头。

绫枝失踪,清露不知所踪,东宫定然已察觉,说不定也早已发现,自己和江诺勾结的证据……

陆郁登时全身发冷,那殿下如今对他和以往无甚区别,也许……只是隐而不发……

他和李御之间,隔着阴谋,谎言,嫉恨,又如何能回到从前?

如今太子对他甚是倚重,但上位之后,又如何能忍得了过往种种,总有一日,会和他彻底清算……

陆郁眼眸渐渐泛冷。

太子夺爱,毫无人君之道,他隐忍蛰伏,也是因了如今朝局之上,唯有太子一人,可让他依赖。

待陛下百年之后,也唯有太子,能承继这片江山……

可自从始终被忽略的淮王和贵妃渐行渐近,一切倒又有几分扑朔迷离。

陆郁垂下眼眸,又给福冉上了一炷香。

眸中浮现复杂的悲悯之色。

“董兄,你莫要怪我。”陆郁轻声道:“我又何尝想如此对你?但我背负了陆氏一族的荣辱,不能有丝毫风险,你这一世少经离难,又入宫辗转,定然辛苦,我此举……也是帮你了结,待到来生,你定然能托身钟鸣鼎食之家,得享富贵。”

陆郁上罢香,终于对青玉开口道:“把老夫人和夫人从京郊的宅子里接回来吧。”

自从青玉禀告了诛杀清露未遂一事,唯恐败露的陆郁便甚是小心的将老母和晴柔安置在了京郊一处不为人知的宅子,如今东宫久久未曾有动静,他估摸着也已风平浪静,这才吩咐将人接回来。

青玉答应了一声,又低声道:“那……绫枝姑娘呢?”

公子本和江公子商量,江公子将人带出后,交由公子照料,谁知江公子出尔反尔,径直带了绫枝远走高飞,公子也出尔反尔,并未直接出面接应,而是嘱自己暗中跟踪,想等到一切平息,再去露面……

“枝枝……”陆郁沉吟:“她有阿诺照料,想必一切都好。”

刚知晓绫枝被东宫私藏,他心如刀绞,坐立难安,恨不得直接闯宫抢人。

可如今……经了这么一波三折,再加上绫枝如今已安全,他倒是没了即刻见人的急迫之情。

现在局势未明,他总觉得清露不除,是个隐患,再说东宫也太平静了,明明丢了个大活人,甚至连侍女太监都未曾处决……

他不愿去寻绫枝,也是怕节外生枝。

青玉倒有几分意外,本想着公子一片痴心,连晴柔姑娘都没看上,只日夜思念江姑娘,又和江公子联手,冒着风险将人救出来,定然是心急火燎,恨不得即刻见到出宫后的江姑娘……

谁知公子倒是个稳得住的人。

“小人也是为公子考虑,江姑娘得救,是公子和江公子两人一起商议的结果,若非公子去看了东宫地形,里应外合,江诺能将他姐姐救出来吗?”

青玉已经完全将福冉忘掉,倒把陆郁的举手之劳说得甚是重中之重:“公子为姑娘担了这么大风险,可姑娘如今连一面都未曾和您见过,若是时日长了,姑娘只会觉得是她那无用弟弟救出了她,您就算出现在姑娘面前,姑娘也无动于衷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