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 陆郁自是未曾听到的,否则他怎会充耳不闻, 见死不救?!

绫枝偏过头, 冷笑:“殿下和陆郁虽为君臣, 但始终是两路人,自然会这般揣度。”

“也许孤比你更懂他。”李御眯眸, 眼底一片晦暗:“真相不堪, 有时倒还不如不知, 孤愿和你打赌,你的贺礼,定会在一月之内派上用场。”

李御望着一脸倔强的绫枝,胸有成竹的笑道:“若是陆郁一月内真的未曾和旁人成婚,孤就满足你一个心愿,如何?”

绫枝心中燃起希冀,想了想又低声道:“若是他……成婚了呢?”

“孤生辰将近。”李御沉吟片刻,摩挲着扳指开口:“你若是输了,就送孤一份贺礼吧。”

一份贺礼而已,也算不得大事儿。

绫枝略一思索,终究应了下来。

*

东宫外,沈千章将那词给苏朝朝拿来,低声嘱咐道:“这些诗词,你一人看看收藏也便罢了,万万不能外传,以免招惹祸事。”

苏朝朝媚眼如丝的扫过那纸笺,轻轻一笑:“这遭有劳沈公子,日后有了空闲,我再专程道谢。”

说罢便袅袅转身,千姿百媚的走到一家弦乐店铺前随意看着。

“你……”沈千章看看周遭道:“你怎么能随意出宫?”

如今苏朝朝是东宫之人,怎能随意抛头露面。

“我又不是他的女人,东宫的规矩,拘不住我。”苏朝朝轻笑一声:“再说殿下如今如愿以偿,怎还会管我去何处?”

“她……”沈千章掠过陆郁低落的模样,沉声道:“她如今如何了?殿下……真的将她放在了东宫?”

他只约莫知晓太子终于出手将人掳了去,但绫枝究竟被藏在何处,二人如今又是什么样的情形,他一无所知,也不敢打探丝毫,情愿只当做不知真相而已。

可终究和绫枝有过几面之缘,又眼看陆郁煎熬,难免忍不住问询。

“这可不像是谨慎小心的沈大人问出来的话。”苏朝朝斜睨他一眼,顾盼之间如春日蝴蝶般让人难以捉摸:“打听殿下内宫之事,你不想要前程了?”

“你……”沈千章被她怼得无话可说,冷哼道:“就当我不曾问过。”

他只是担心有一日东窗事发……

他摸不准陆郁究竟会如何?缄默只当不知,还是奋力反抗从此和殿下决裂……

“殿下对她好得很。”苏朝朝笑嘻嘻偏头道:“她一跃飞上枝头成了贵人,怕是要享福喽。”

沈千章面色一沉。

苏朝朝扮演了何种角色,他多少也是知晓的,冷声道:“你眼里的权势福气,在旁人眼里也许便是囚笼而已,这世上之人并不是都同你一般,这般懂享福的!”

他忽然想起在江南时,他去寻苏朝朝说与此事,本想着苏朝朝也是江南首屈一指的歌女,定然不愿掺入这污水,没曾想苏朝朝想也不想便同意了,他当时还愣住了片刻,倒是苏朝朝笑弯了眉眼:“那是东宫太子,云端上的神仙!再说,这可是要去东宫当娘娘享福呢,我才不会有福不享呢!”

沈千章淡淡移开眼眸。

她秉性如此,又在那般环境中长大,自然最看权势。

沈千章也不知为何如此气闷,也许是想起陆郁如今境遇,难免为他哀叹。

“你倒是仗义。”苏朝朝轻笑道:“那你怎么不跑去和陆大人说?你不是也为太子办了不少事?我们二人本就是一丘之貉,你倒还五十步笑百步了。”

“你……”沈千章甩甩衣袖,觉得和她也不必说许多:“随你怎么说好了。”

苏朝朝轻抬素手,闲闲划过店家摆在台上的琵琶:“慢走不送。”

“你……”沈千章不知为何又顿住了脚步,他皱眉道:“那你日后准备如何?就在东宫享福?”

“沈大人总想着日后,累不累啊?”苏朝朝扬唇一笑道:“殿下答应过我,事成之后呢,让我挂名在京城开个清倌院,吹拉弹唱,还能编新曲儿呢。”

“……”沈千章一时无言,顿了顿才挑眉,似夸似讽道:“苏姑娘对歌女这营生,倒真是念念不忘,情有独钟。”

“就像枝枝喜欢绣一样,我也喜欢唱。”苏朝朝冷哼道:“是不是在你们眼中,我们这些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下九流,唯有端坐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最尊贵啊!”

沈千章心中一惊,忙道:“绝无此意,在下向来是钦佩朝朝姑娘的,能以一己之力名动江南,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沈千章一着急,说话倒有几分傻气。

苏朝朝淡淡哼笑一声,抬抬下巴便径直离去了。

沈千章望着她无牵无挂的背影,不知为何,轻叹口气。

*

李御再次召见了安怀生,自从安怀生投了他之后,李御并不常宣见,这次破天荒的召见,倒让安怀生心下不安。

待到李御讲清心意,安怀生才暗中松了口气:“殿下的意思是,想让咱家将陆公子和军中之人的流言传到贵妃处?”

李御淡淡一笑:“贵妃最为忌惮孤的势力,陆郁是孤亲信,他若和军中亲王联姻,贵妃定会有动作,待她开口,陛下也会留意。”

安怀生立刻了然道:“奴才明白,回去便和娘娘说起。”

过了几日,安怀生便如无意般提及道:“京城最近喜事是不少,听说陆公子,也要和安亲王之女议婚呢。”

“安亲王……”贵妃心中一惊:“之前倒是听说过那姑娘心仪陆郁,不过陆公子不是已和青梅议亲了吗?”

太子从前去过军中,已有不少军中势力,唯有安亲王把控的京军未曾染指,若是陆郁和安亲王结亲……

“这娘娘就不知了吧,那青梅福薄……”

他大概讲了讲绫枝之事,倒听得贵妃摇头道:“这孩子,也真够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