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初站在病床边,看着眼前把自己养大的女人,漠然的情绪里终于有了不一样的东西。
她从小被称为孽种,可母亲对她还算照顾。
她要报恩的。
她决定去找沉霖,实现母亲的愿望,尽管,希望渺茫。
其实年轻时候的高蕊,不死心地带着她去霖初集团的停车场堵过沉霖几次,可半个影子都没有遇见。
那时候的霖初集团,还不叫这个名字。
每次高蕊回来都是满面愁容。没戏,一切都是无用功。
一个女人爱到尘埃里去,如此卑微,是绝对不会被重视的。
可她的母亲不知。
她不会去停车场堵人这种办法,那简直是大海捞针。
她找了最近的一个警察局,哭得稀里哗啦地进去,说要找爸爸。
这警察局中的警察们大都铁汉柔情,见这么个小妹妹梨花带雨哭得好不可怜,心也都毫无防备地软了。
大家过来安抚她,给她吃糖,问她爸爸的电话号码。
她说妈妈在医院里快要死了,爸爸不愿意来见她们。
警察问她爸爸叫什么名字。
“沉霖。”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塑封好的照片,那是高蕊经常握在手中摩挲的宝贝,上边有十年前沉霖的留影,黑衣黑裤的男人,坐在床边抽烟。
光有些暗,看得出是偷拍。
“是财经杂志上那个沉霖?”
警察们瞧着照片,听到她的描述,半信半疑。
净初肯定地点头。
请示了上边的领导,犹豫再叁,还是给沉霖拨了电话。
警察小心翼翼地组织语言,试探着说明了情况,那边迟疑了会儿,让她接电话。
“喂。”低沉的男声,听不出情绪。
“爸爸,”净初小心翼翼地吐出这个称呼,啜泣的小嗓子里捏着可怜兮兮的调,她心里是说不出的怪异,可她惦记着卧病在床的高蕊,于是咽下不愿,继续道,“净初好想你,快来接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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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ùsんùЩù.Θ?晶? 03.李绪
沉霖没有来。
净初坐在床头喂高蕊吃东西,高蕊虚弱得连嘴都张不开。
由于做化疗,高蕊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几乎全部掉光。
她满面憔悴暗黄,嘴唇干裂。
整个病房里弥漫着一股肉体腐烂的气息。
净初心情低落,但低落的时间久了,便只剩彻头彻尾的麻木。
高蕊是个很爱美的女人,平时总把自己拾掇得漂漂亮亮的,但现在,却是一副老态,一副丑态。
如果给她一面镜子,让她好好审视自己,她大概会被那个陌生的自己吓得崩溃。
一个静谧的午后,净初细细地给瘦骨如柴的高蕊擦身体,她已经奄奄一息。
高蕊就要死了。
净初有预感,但她不知道那天具体会在什么时候来临。
她清楚,得做好心理准备,快了。
几天后的一个夜里,高蕊停止呼吸和心跳,尸体被推进了停尸房。
净初的眼神和心都是冰凉的。
该为她开心为她感到解脱的不是吗?
她终于死了,不用再受罪了。
可净初还是难过。γцsんцщц.Θ?建?(yushuwu.one)
九岁的她陪着高蕊的尸体,睁着眼坐了一宿。
第二天上午穿着一身棉质黑裙,从停尸房出来,有些恍惚地仰头瞧了眼久违的日光。
她继续往警察局去。
沿途她看到草丛里一株野生的蒲公英。
雪白雪白的一株,吸引人的目光,真美。
她的目光不自觉被那抹轻盈的白色所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