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个时候该有多疼啊?
也是这个时候,程渠递了一张信封给阮凝。
阮凝颤着手揩干眼泪,拆开信封后发现里面是封遗书。
她鼻尖越发酸涩,眼泪如莹莹珠子似的,啪嗒啪嗒地落在沾满黑墨的纸张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都变得极为模糊,她只看清了那句手写的
“如发生意外,名下所有遗产赠予爱人阮凝”。
而这封遗书的落款日期是在他们婚后的第一年,在阮凝生日的那天。
他称呼她为“爱人阮凝”。
原来,沈念丞心里早就有她了。
原来,他只是一直没说出口罢了。
阮凝终于忍不住了,她背靠着墙壁滑坐下来,张嘴咬住大衣的袖口,好让自己不要哭的太大声。
很久以后,两人再提到这件事,沈念丞笑意缱绻地把她揽进怀里,用一种“欠欠儿”的语调,漫不经心地问她
“那个时候你是不是都要难受死了?是不是在想,如果时光能够倒回,你一定会好好待在我身边,哪儿都不跑了?”
那天日光澄明,阮凝脸颊被晃眼的光线照得绯红,她倚在沈念丞的怀里,听见他起伏有序的心跳声,内心如获安定。
她说:“我当时其实在想,我那时候都是你的前妻了,你的婚内遗嘱还起效吗?”
她说这句话之前,沈念丞还捏着她的绵绵小手细细摩挲。
等她话音落毕后,沈念丞当下便沉下了脸色,起身披上睡衣,恨恨道:“你可真行。”
“你去干嘛?”阮凝倒回暖融的床上,懒洋洋地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
他沉着声线,很不乐意地说:“给白眼儿狼煮早餐。”
可这些都是后话了。
此刻,阮凝鼻尖萦绕着都是幽凉消毒水和清洁剂的味道,她被医院里的这股寒意逼得发颤。
程渠低敛的的话音还在耳边回绕。
“他做完手术后,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在找你,他说自己梦到你一直在哭,知道你好好的,他情绪才稳定下来。”
“我们一直想跟你说这件事情,可是沈念丞不答应,他说他不想让你看见他这幅样子,更不想看到你为了他难过。”
阮凝把头埋进膝盖里,任由泪水一颗颗滴落。
这个时候,她在想什么?
她在想,如果时光能够倒回,她一定好好待在沈念丞身边,哪儿都不跑了。
50. chapter 50飘雪(二更) ……
冬日的风凛冽彻骨, 江边的长桥下停了一辆车。
沈念丞靠着车身,修长的手指拨弄着机械外壳的打火闸,火星寥寥绽开, 而后又被江面袭来的风给扑灭。
他虚着眼,看见远处有个忽高忽低的人影正逐渐朝自己这边靠近。
等沈念丞把打火闸放进大衣口袋时,阮仕康已经跛着脚来到了他面前。
他嘴里吹着口哨, 悠哉悠哉的样子让本就丑恶的面目更招人厌弃。
阮仕康说:“我要的钱呢?”
沈念丞置若罔闻地垂眸看了眼他跛着的那条腿, 裤腿被堆到鞋后跟, 边上的布料被磨出了细碎的布屑。
沈念丞轻笑, 自己上次才给他支了那么多钱,这人却连身新行头都不舍得换, 全拿去赌了。
沉默的这半晌, 警车鸣笛的声音在他们后方越来越清晰。
阮仕康怔忪片刻, 而后露出厉色:“你报警了?”
“我怎么会报警呢?”沈念丞秉着云淡风轻的个性,笑道,“我替阮凝孝敬您还来不及呢。”
阮仕康回头看了看桥上驶过的警车,这才放松了警惕, 朝沈念丞说道:“我要早知道那丫头给我钓了个你那么个金龟婿,这些年就犯不着东躲西藏的了。”
“得了, ”阮仕康敛了敛神,“不说废话了, 快把钱给我吧。”
沈念丞此刻站在他的对立面, 越过他能看到远处的桥底下长满了杂草, 那高度都快盖过一个成年人, 此刻被风吹得左右摇晃。
接着,他从兜里拿出一张卡夹在指间,冷声道:“这里面的钱够你用半辈子了。”
阮仕康脸上溢着将要得逞的快意, 正准备伸手接过时,沈念丞却故意将卡扔在了地上。
他恨了沈念丞一眼,朝侧边吐了口唾沫后,弓腰要去沈念丞脚边把那张卡给捡起来。
可他刚弯腰就被沈念丞钳着胳膊扶起来,而后他手里多了个冰凉的东西。
在等阮仕康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草丛里埋伏着的便衣警察已经倾巢而出。
而他握着刀的手被沈念丞紧紧锢着,他竭力地想要抽开,却被沈念丞往前一带。
他瞪大双眼向眼前人吼道:“妈的!你疯了是吧!”
阮仕康说完这句话后才知道沈念丞真的是疯了。
昏暗的夜色下,沈念丞脸色麻木又隐忍,他紧紧地绷着下颌线,用尽全身力气借阮仕康的手把刀子重重地扎进自己的小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