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如此,他才是整个谢家最了解老三的人。

自己这三弟性子乖戾,只是瞧上去好说话罢了,实则是家中最难相与的。

但凡是让他瞧上眼的,一个都跑不掉。

谢肃州将洗净的食盒放在院里的石桌上,缓缓抬眼看向西屋。

蓦地,院里响起一声叹息。

等到院子里的脚步声远去,谢锦玉才脱了鞋袜,一头栽倒在床上。

而另一侧,将两位兄长的对峙声尽收耳底的谢洺缓缓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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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山

“当家的,在山脚下抓到了一个小娘们儿!”

坐在上位的男人年约四十,留着半边脸的大胡子,赤着臂膀,肩头还刻着看不出具体形状的刺青,三白眼在底下巡视一遭,最后落在被手下扛进来的女子身上。

“真是稀罕,还有姑娘往老子的山寨里跑?”男人嗤笑,络腮胡也跟着抖了抖,“捆着带下去,给兄弟们玩玩。”

“且慢!崔大当家,请容我说几句话!”

“停。”崔勇摆摆手,身子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她,“老子头一次瞧见进了山匪窝窝还不哭的,你叫啥?”

“我……我叫周蓓蓓,和你的小弟宋刚是同村。”周蓓蓓红了眼眶,却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她身上穿着的还是出狱时的衣裳,发丝凌乱,脚下的鞋子也沾满了污泥,似是连夜跑过来的,“崔大当家,我今日不惧危险跑来你面前,就是为了告诉你……宋刚死了!”

“什么?”崔勇脸色一沉,瞬间坐直了身子,“你说得是真的?”

“人命关天,我不敢胡说!”因着恐慌,周蓓蓓肩膀止不住颤抖,声音也染上了哭腔,“宋刚是被我们村里的谢家人给坑害了,我赶过去的时候早就断了气……”

说罢,她从袖口中翻出一枚物件,双手奉上,“这是宋刚藏着的手牌,还请大当家瞧上一眼。”

崔勇冷了脸,朝着身侧的手下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会意,将那枚手牌接下。

“还真是宋老弟的。”崔勇低下眼去,不紧不慢的把玩着染上了血迹的手牌,“你是宋刚的相好?”

周蓓蓓摇摇头,小声道,“我知道大当家是忠义之辈,宋刚被人残害,我今日来,只求大当家给他报仇雪恨,手刃谢家。”

“报仇?”崔勇冷笑,将手牌随意丢到一处,“我跟一个死人讲什么忠义?为他报仇,我能得什么好?小娘们儿,你拿我当傻子哄呢?”

崔勇盯着她瞧,笑容讥讽,“我若是没猜错,你上赶着过来,八成也是和你口中的谢家有矛盾吧?”

第41章 我要谢家家破人亡

“我……”周蓓蓓有些腿软,下意识回避崔勇的眼神。

见她如此,崔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崔勇眯眼冷笑,扬声道,“拿我当刀使,你胆子不小!你们几个,给她些厉害瞧瞧。”

此话一出,原本坐在旁边看戏的小弟们顿时来了精神,三五个围上去,断了周蓓蓓的后路。

“等等!我和崔大当家做个交易。”周蓓蓓强压着内心的惧怕,与一帮山匪谈条件,“这么多年宋刚在你手底下做事,打家劫舍,抢来不少银子和粮食,他都藏在了一处没人能找到的地方,曾向我透露过,他手里攒了这个数。”

周蓓蓓伸出三根手指,崔勇眉头紧皱,开口试探,“三十两?”

“三百两。”

崔勇脸色大变,就连围在周蓓蓓身旁的山匪们也是一脸震惊。

“三百两……”崔勇心里盘算着,搭在膝上的手青筋暴起,“他居然能搜刮来这么多钱,我竟分毫不知,这个宋刚死得活该!”

话落,崔勇抬眼看向下首的女人,阴恻恻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要……谢家家破人亡。”周蓓蓓紧咬着牙关,心中恨意疯长。

既然她嫁不成如意郎君,那谢肃州也跟着他珍视的家人一同去死吧。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周蓓蓓颔首,眸底闪过阴狠,“大当家放心,谢家只是普通农户,宋刚死在他们手中,完全是着了道,三个男人加一个贱妇,不难解决吧?”

“只要杀了他们,你就会带我去宋刚藏匿银钱的地方?”崔勇半信半疑,犹豫着开口,“你分文不要?”

周蓓蓓垂着头,眸中闪过算计,“自然,只要大当家能助我平了心中怨恨,我不仅可以把宋刚的钱如数奉上,还愿意给您当牛做马。”

崔勇摩挲着下巴,沉默好半晌,才低声道,“你带路,我们今晚就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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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村

“谢秀才,大早上的你怎么从书堂回来了?”

刘婶子擦了把额上的汗,往田边一瞧,正好看见谢肃州拎着小包裹朝这边走来。

“刘婶?”谢肃州停下脚,瞧了眼在田间忙活的刘叔伯,“书堂分了些菜,我拿回家去。”

“那快去吧,眼看着快做早饭哩,阿橙应该忙活着呢。”刘婶子摆摆手,旋即想到了什么,连忙开口,“诶对了,我刚远远瞧见有辆马车朝村尾去了,那儿就住了咱们两家,余下的都空着,想必是寻你们谢家的。”

“马车?”谢肃州拧眉,目光瞥去家的方向,“多谢婶子告知,我这就回去。”

直到清瘦的背影走远,刘婶子才弯下腰,用手肘怼了怼一旁播种的刘叔伯,“老头子,你说谢秀才是不是到了该说亲的年纪哩?”

“肃州都二十有二了,眼瞅着都快超过该说亲的年纪了。”刘叔伯忙着农作,还不忘回应老伴两句,“自打肃州考上了秀才,数不尽的媒人上门说亲,全都被老大媳妇拿着笤帚赶了出去,再者说肃州上头有寡嫂侄儿,下头还有两个弟弟,要不是他自己争气考上了秀才,哪会有人做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