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两个御军搬来长凳,手里握着一根比人还高比拳头还粗的棍子。

“小赵氏。”齐阳正朝她冷冷勾唇,饶有兴趣地开口,“请吧。”

苏橙顿了顿,抬眸对他相望,一动未动。

“太过分了!赵小姐是女娘,怎能在谏院外头当众行刑?”

“看来齐大学士铁了心要为难赵家小姐。”

“当众受刑,岂是一个姑娘家能遭得住的?”

“如何,怕了?”齐阳正站在一旁,目光像是毒蛇一般,一眨不眨的盯着苏橙,“小赵氏,你父亲私养兵士,意图谋反,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你清楚一切,却还执意为父辩解,那本官就依了你,在此处行刑,也是为了让大家瞧见你的诚意。”

“你若是真有孝心,就趴下去,受了三十军棍,本官才能听你诉说冤情。”

齐阳正好整以暇的站在门边,似乎是料定了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当众行刑,与当街脱衣有什么两样?

三十军棍落下后皮开肉绽,血肉成泥,与衣裳粘连在一起,实在不雅。

“齐大人用心良苦,我谨记于心,改日父亲洗刷冤屈,必定登门道谢。”苏橙扯了下唇角,似笑非笑的看向他,裙角轻移,在众多震惊的眼神中,缓步朝着长凳走去。

见她动真格的,齐阳正脸色微变,但还是冷眼站在一旁观望。

“且慢!”

一道声音从人群中传出来,周遭百姓识相的让出一条路来。

齐阳正抬眸望去,恰好对上了那一双凉薄冷情的桃花眼,心肝都颤了颤,“谢…谢郎中……”

他可是顾太师放在心尖尖上的小外孙。

齐阳正余光瞥向站在一旁的倩影。

也是苏橙的未婚夫。

该死!他怎么来了?

齐阳正朝着他来的方向望去,眼底多了几分阴郁。

那是皇宫的方向。

谢肃州冷眼睨着他,额前的几缕碎发被汗水打湿,汗珠顺着他细致白皙的脸颊缓缓流下,“齐大人,谏院常审冤案,奇事异闻多得是,赵家并非是最奇葩的,当众行刑是否不妥?”

齐阳正干笑两声,“谢郎中,小赵氏执意替父”

“赵家一事尚未尘埃落定,齐大人便丝毫不顾及旧情,苛待赵氏子女,当真让我们这些同僚伤了心。”谢肃州不理会他,淡淡开口,“阿橙,到我身边来。”

苏橙轻轻蹙着的眉心逐渐舒展,瞥了齐阳正一眼,便朝着谢肃州走去。

谢肃州从袖中掏出令牌,光明正大的举到齐阳正眼前,“这才是赵尚书的兵符,独一无二,齐大人可瞧仔细了。”

“这……”齐阳正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瞧着那枚兵符,喃喃道,“怎么可能?若只是一场乌龙,章阁老为何会将赵户关在宫中?”

“谁说赵大人是被关在宫中的?”谢肃州面色不虞,他眼尾狭长,不笑时那双桃花眼显得格外冷峻,“赵大人府中失窃,又遭人污蔑,章阁老便留他在宫中一同商议,共用晚膳,何来关押一说?”

“什么?”一股冷汗从背后窜至头顶,齐阳正脸色尤其难看,“怎么会这样……”

苏橙静静看着他手里的兵符,暗道自己猜测全对,霎那间红了眼眶,假模假样的掏出手帕,掩着脸颊,小声啜泣,“究竟是谁的心肠如此歹毒,盗走我父亲的兵符,栽赃陷害,倘若真的冠上谋逆的罪名,我们父女怕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齐阳正站在石阶上,稍显无措。

见她一边蹙眉流泪,一边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对自己狂使眼色,谢肃州眼底漫上无奈,心甘情愿陪她演习,“阿橙莫要伤怀,此事已经惊动了章阁老,他代君执政,定会还赵家一个清白。”

“至于齐大人”

齐阳正身子一震,下意识看向他。

“赵小姐也算万千百姓中的一个,赵家的冤案告到谏院,齐大人为何置之不理?”

齐阳正对上他的视线,下意识别开了脸,心有不甘,“本官也是关心赵小姐,不愿她以身犯险,如今赵家沉冤昭雪,本官心里也踏实了。”

无耻小辈!

区区一个郎中,居然敢反过来指责自己,如此狂妄,不就是仗着家里有个老不死的?

等到顾明瀚死了,看谁还能给他撑腰!

第247章 慢了一步

谢家的马车摇摇晃晃朝着西城赶去,马蹄哒哒声在寂静长夜里尤为清晰。

“你入宫去见到了父亲?”苏橙坐在榻边,靠着一面小窗,风撩开帘子轻轻吹动她鬓边的碎发。

“听说此事后我和外祖父便赶去了皇宫,见到了赵大人,他拿出兵符,我才知府上丢的那枚是假的。”谢肃州坐在她身侧,淡淡开口,“赵大人怕你忧心过度,忙派我来寻你。”

“我早有猜测,能这么轻易就被偷走的兵符一定不是真的。”苏橙倚在窗边,轻声将这两天发生的事和盘托出。

“偷走兵符的是刘守成?”谢肃州愣了一瞬,眼底浮现丝丝诧异,“他怎么来了京城?”

苏橙抬手拢了拢鬓边的发丝,“我早就派人跟过他们,那两口子满嘴谎言,明明在京中有了一处小宅子,却蒙骗爹娘,说自己是跑来京城寻亲的,打得是什么心思一猜便知。”

谢肃州薄唇轻启,叹了声,“若你能肯定是刘守成和刘翠兰动的手,我即刻派人去捉他们。”

“不必。”苏橙阖上眼,神色平静,“将死之人,用不着你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