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1 / 1)

掌门更是哈哈大笑:“凭你对人类的了解,恐怕想象不到吧,这条道也一样是谁也看不见的庞然巨物,在这条道上,就算是小小的凡人也可以成神。”

玲纳嗓子干涸,问:“是什么道?”

“是这杯茶。”

神女代替掌门回答,她隔着触手做的牢笼,遥遥敬了掌门一杯。

不,不是茶水,是敬茶礼。

玲纳顺着神女的动作往她的背后瞧,好像看见千千万万个人用同样的动作举杯敬茶。

神女敬掌门,低阶修士敬神女,凡人敬修士,高阶修士敬长老,即使凡人处在最底端,却也看不起妖精,而当凡人神女代表大长老的时候则无需敬茶,反而享受所有人的行礼……

这条紧密相连的链子不仅仅看力量,也看身份和别的东西,凡人也可以从底端一跃而上,掌门修为不高却也半步修炼成神。

不是茶水,而是敬茶礼。

豁然开朗,困扰玲纳许久问题终于在这里得到解答。

有关周尔曼的全部记忆都从恶子身上流淌而出,玲纳知道了,她什么都知道了!

茶水里根本没有什么精神污染,那一丝微弱但潜移默化,可以和精神污染相媲美的东西,对人类来说叫做阶级,叫做权力。

多么美妙的东西啊!

这东西会让人昏了头,让人拼命把自己塞进一模一样的壳子里,去追求危险,追求痛苦,追求恶意。所有见过深渊的人都会陷进去,在享受过神一般的滋味之后无法自拔,甘之如饴。

任何人在天然的精神污染之下,都会变得如同蚂蚁一般渺小,哪怕是链条上最高等级的人,也都被锁链紧紧禁锢着,无法翻身,无法后退。

有时候,痛苦和力量或许是同一样东西。但在这个世界,痛苦只是塑造框架的副产物,它没有任何意义,只是让人忘记自己,只记得一个空空的架子。而只有合适的架子,才能与最前方的链条相契合。

周尔曼是被怪物杀死的,是怪物所走的那条道,杀死了她!

庞大到难以承受的情感,和一种始终围绕在玲纳身边的成神之路,冲击着摇摇欲坠的患失病围栏。

这怪物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别有用心,专门围绕着玲纳的病症来戳。

到了现在,掌门还假模假样地凑近:“伟大的神,你看起来似乎生了一点小病,你还好吗?”

玲纳在怪物的香味中吞了吞口水。

她面色红润,目光散漫:“喂,怪物,我的病已经没事了。”

知道了周尔曼的死因之后,刘家村的所有事情对玲纳来说,已经无法构成一个完整的恐惧幻想。

患失病似乎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消失……了吗?

“哈哈,是吗。”掌门却不这么认为,“你的全部情况尽在我的掌握中,恐怕就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心底里害怕的东西根本不是刘家村,而是另一样。”

“我害怕什么?”

玲纳自己都有些好奇,她身上有什么事情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而这个怪物却一清二楚的。

第136章 救星是你

“什么患失病?凡人、村庄、黄土地……我知道这些都只是你看不上眼的东西, 只是这个劣等世界里最微不足道的一角而已。你所害怕的东西应该远高于此,不,远高于我所见过的一切。”

“你说是吗。玲纳?”

刺目的白光在话音中迸发, 像一颗带着火焰的星星从远处砸来, 越来越大, 越来越大, 直至占据目之所及的一切空间。

玲纳的发丝微动, 狂风在骨头缝里咯吱作响, 空气开始嘶吼, 光和影子一起绝望惊叫。

似乎有什么不详的事情正在发生,但她看不清。周围太亮太亮, 让所有能感光的器官都产生眩晕, 整个世界都被不知名的强大力量所淹没。

不可能, 掌门不可能会有这样的力量,应该说整个人类世界都不应该拥有这样的力量,它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

幻境, 没错,一定是幻境。

大长老的力量能将幻象和真实融合在一起,塑造出一个谁也分辨不清的梦乡,近乎以假乱真。所以无论发生什么,或许都应该是假的猜对。

尽管她嗅不出任何虚假的味道。

玲纳没有任何根据,只是毫无缘由地乐观揣测。她盲目相信周围的力量只是幻觉,就像当初在患失病中愿意相信自己不是卢春玲。

其实刘家村对玲纳而言并不可怕, 不过是几个凡人而已,只有那身临其境, 像是度过了卢春玲完整的一生般的患得患失才让玲纳陷入迷惑。她究竟是天外而来的一个怪物,是神, 还是一个无法逃脱的可怜人的妄想?对于这个世界的凡人而言,似乎第三个选项才更加真实一些。

而现在,显而易见,周尔曼的结局和刘家村没有关系,患失病被压制住,暂时偃旗息鼓。玲纳不需要担心自己是谁,她只需要为周尔曼报仇,将病灶转移到对面的怪物身上,一切就能尘埃落定。

可现在这是什么?

她恐惧的究竟会是什么?

除了不小心中招的患失病之外,还有什么东西能让神陷入恐惧?

如果按照掌门的话所说,“劣等世界微不足道的一角,她害怕的东西应该远高于此……”暗示明确的句子,每一个词仿佛都指向了什么,让玲纳不得不想起它。

如果是它的话,确实可以称得上危险恐怖。如果是它的话,任何存在都不得不蒙上一层恐惧,哪怕是神。

如果是它的话,玲纳甚至不敢想象要怎样告诉自己那只是幻象。

玲纳浑身颤动,她感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改变。原本属于人类形态的紧实皮肤渐渐松软,本体所带的翅膀、哀嚎、健壮的触手都消失不见,她正在由切实的形状重新变回一团无意义的血肉。

血肉底下是一根一根又细又难看的疲软触丝,将断未断,中间连接的地方几乎没有多少新鲜血肉,只有树皮一般粗糙的肉质纤维,远不及她在人类世界的神貌。

白光退散,眼前的一切由模糊变得清晰起来。地面坑坑洼洼,她的身体又出现熟悉的笨重感,但好像古怪地飘飘然,像是做梦。

谁会以为这是在做梦!哪怕有人告诉她,她也不敢相信。就算真的是梦,那些家伙也可以打通梦境找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