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老六势弱,别人欺负老六最多只是打两下, 骂两句。稍微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但那个瘦秃子可不一样,那瘦秃子, 他是真心想让老六死啊!
老六站在斗兽场的中央,往四周望去。
舌头塞满了老六的腮帮子, 鼓鼓囊囊像一条金鱼,他就瞪着一双因兴奋而肿大的金鱼眼,死死盯着每一个可疑的身影。
抢大仙儿只差一个结尾,赢了的人谁也没走,都围在金大疤瘌身边拍马屁。
大疤瘌被哄得满面红光,拍拍他们的肩膀说:“好,好啊,都别走,赢的人每人挑一个婆娘回家!”
而凉棚中,两张并在一起的木凳子,上面一个人都没坐,但凳子面却莫名其妙地在颤抖。
咯哒哒,咯哒哒,凳子腿儿磕在旁边木柱子上的声音不小,吓得角落里一只大老鼠也开始咯吱咯吱地磨牙。
瘦秃子双手抱头,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敢伸到凳子外。他明白,老六肯定在外面守着!就等着让他跪下喊爷爷!
退一步讲,就算他愿意忍一忍,乖乖认下老六这个爷爷,那也是以后的事!现在老六正在兴头上,谁知道那孬包会不会一时激动,把自己给生吞活剥了?
不行啊,瘦秃子越来越焦虑,一双老鼠牙实在痒得不行,他狠狠啃了两口凳子腿儿才缓解过来。
得想个办法挽回一点地位,只有这样,他才能继续在天甲寨活下去。
瘦秃子料想自己在天甲寨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可能会沦落到这副田地?
凳子腿儿越啃越细。
他怎么也想不通。铁头怎么就被那么一个怂货给打败了?自己怎么就叫那玩意给欺负了?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丰收耳朵灵,悄悄告诉大家:“小心点,凳子底下好像有一只大老鼠。”
有人不信,说:“老鼠有什么好怕的,看见那边围着的人没有?别叫他们挑中你才是。”
丰收也就扒头去看:“谁?挑我干啥?”
“抢大仙儿赢的,给发媳妇。”她们也都在观望。
眼见金大疤瘌围着一堆人,一个个挑剔地冲着她们的方向指指点点,似乎在选货物。其中某个山匪还专门冲丰收的位置多指了两下。
丰收预感不妙,注意力马上被吸引过去,将老鼠这回事抛在脑后。
原来她也是抢大仙儿的奖品,丰收就说那金大疤瘌怎么非不让她上场呢。
丰收看着看着,身后突然出现一道声音。
啪嚓!
奇怪的一声,把大家的目光重新拉回来。
原来是凳子倒了。
那张颤抖的凳子断掉两根腿儿,木凳整个倾倒在一旁,露出半个老鼠身子,模样和寻常老鼠大不一样。
周围先是沉寂了一会儿,然后就是阵阵尖叫。
“啊大老鼠!!”
丰收对此见怪不怪,在混乱中闷闷地自言自语:“我早就说了有老鼠,你们都不听。”
尽管她没说是这么大一只。
老鼠脸上的毛发稀稀拉拉,看起来光秃秃的。他用布满皱纹的粉爪子抱着一根木棍,那似乎是凳子腿儿的残骸,一双长牙在木棍上蹭来蹭去,磨掉了大半截。
但他还不得劲儿。他就张开嘴筒子,牙根连带着牙龈一块儿蹭上去打磨。
鲜血顺着木棍流淌下去,他舒适地眯着眼睛,只顾享受,对周围的环境一无所知。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老六寻仇的眼睛比鹰还要锋利,一下子就抓住那个身影。
他喜道:“嘿嘿,秃子,胆子不小啊,你还敢出来。”
瘦秃子这才从磨牙的兴奋中恢复清醒。
他的长牙噌地一下缩短,吓得赶紧把凳子腿儿扔了:“我不敢,我不敢!”
瘦秃子拍拍身上的土,拱着后背站起来,低眉顺眼地:“六哥,大家都是兄弟,是我不长眼,冒犯了六哥,六哥别见怪。”
老六才不吃油嘴滑舌这一套,他扛着大刀走过来:“谁是你六哥,你叫我什么?”
“哎,六爷爷,六爷爷好。”
瘦秃子急中生智,在老六抓住他衣领之前,想出一个点子:“六爷爷,我戴罪立功,有事情要告发。”
老六的气焰才刚刚升起来,哪能让他就这么轻易逃脱,一把揪住秃子脑袋:“你能立什么功?”
瘦秃子见状大喊:“当家的!大疤瘌!我有急事,至关重要的事要讲啊!”
丰收跟着瘦秃子的眼神转头,看见金大疤瘌往这边瞅,粗声粗气问了一句:“怎么了?”
老六手上没停,一边单手拎起瘦秃子的后脖颈,一边替他回答金大疤瘌:“当家的,他一个看守婆婆营的,也没出去过几次,肯定在说瞎话!”
急是急了点,但老六心里有谱,在金大疤瘌发话之前,他不敢对瘦秃子做点什么。
金大疤瘌摆摆手:“让他说,是不是真的,我自有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