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敢呢!”木匠更慌乱了,连带着声音都大了些,“是献给,不,这本来就是姥娘的东西,我只是物归原主,对,请神收下。”
英华警惕地总结道:“你说这是个宝物,却什么也看不懂,不知道,一心只想让神打开来看。神凭什么说看就看?你怎么保证里面不会多出某种恶毒的诅咒?”
木匠急得都快呕血了:“我是姥娘的后人,我怎么可能!神啊!”
要是换成以前的英华,肯定不会把木匠逼问到说不出话来。她向来胆子小,别人说什么她就做什么,连门都不敢出,更别说呛人了。
但现在不一样,她可是神身边的人,是一位尽职尽责的记录官,一切都要以神为主。
英华只负责问到这里,至于后面要不要打开这卷蛇皮纸,要不要解读上面的东西,还要看神的意思。
玲纳在他们的争执中一直没说话。
直到姥娘的虚影弯腰低头,对蛇皮纸表露出好奇的时候,玲纳瞧见了才说:
“拿来吧。”
根据玲纳的判断,这卷蛇皮纸大概率不是什么好东西,极有可能包裹着恶意、诅咒、禁忌或者其它不怀好意的东西。
这么说的话……
【太好了】
【不是好东西诶!】
英华得到指令,接过那张蛇皮纸,在手里掂了掂,没感到什么异样,才双手捧着献给玲纳。
玲纳的手指触碰到固定蛇皮纸的皮制系带,她的指尖是冷的,系带却是热的,似乎是千年前还未散尽的余温,让玲纳感到莫名的熟悉。
快速解开系带,将这张纸平铺在桌上,用茶盏压住两端。
“怎么样?”英华担心地问道。
姥娘的虚影飘到桌前,眼睛挨在桌子上仔细瞅过一遍。姥娘摇了摇头。
玲纳撒么两眼,也跟着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这着实有些奇怪,因为玲纳既能看懂,又看不懂。
英华抬头,悄悄观察神的反应。她是记录官,她需要知道神的每一个态度,判断神的心意。
英华本来好好的,但就在目光掠过那张蛇皮纸时,她无意中瞥到其中一个字,就顿时像陷入癔症一样,两眼发直,眼睛被吸在蛇皮纸上,动弹不了。
玲纳发现,自己身边信仰力变弱了,好像有东西在偷她的信徒。
不过问题不大,毕竟玲纳本人就在现场。
玲纳安抚式地拍了拍英华的脊背。
突然之间和神亲密接触,让英华重新镇定下来。只不过那张小脸变得惨白,汗水直直从上眼皮往下滴落,英华站不稳,她的脚步一直跌跌撞撞退到墙角,才能撑着身子稍微缓缓。
木匠说的话没有错,这张蛇皮纸确实有点危险,起码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是一种无法抵抗的邪恶力量。
打开之后,玲纳才嗅到上面的气味。
迷人的味道,不属于食物,而是某种强大力量留下来的标属印记。就像她在英华身体里留下的精神烙印,可以看作标记,也可以当作是一种炫耀。
蛇皮纸上的气味显然属于后者,残余的气味甚至能遮盖住玲纳的标记,浓浓的夸耀之意扑面而来,只差把“比你厉害”四个字甩到玲纳脸上。
玲纳有点不高兴,眯起眼睛,看下去。
这张蛇皮纸上用红色墨汁写的东西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图画,另一类是符号。
玲纳能看懂一半,也就是其中所有符号的意思。那是一种她见过的文字,上面的用语和措辞都非常亲切,带着令人绝望的危险和癫狂,玲纳略过中间看不懂的图案,挑出来那些符号的意思一一解读:
【把希望播撒在这片土地上,让每一棵树都结满全新的祝福。如果你有幸得到这卷启示,去一切最开始的地方,献祭一个带有神力的人,开启水的大门,就会……】
后面的就看不懂了,短短一段话在符号和图案之间来回跳跃几次,用笔方式都变了,中间的一段话歪曲得快要打起来,看起来就像是两个人在抢夺一支笔,写一段内容。
献祭一个带有神力的人,之后呢?之后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玲纳乐观地认为,试着玩一玩不就知道了,反正肯定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不,这是恶子的想法,这一定不是玲纳的想法,毕竟玲纳对外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形象,决心要做一位高贵的庄重的神祇,绝对不想在制造食物的途中故意招惹一些危险的东西来玩。
玲纳的视角转换到村长家,在瓦片漏出来的缝隙里,恶子勾起了唇角。
那些即将被献祭的小东西正乖乖地聚在一起,瞧瞧,他们大声密谋的样子,多可爱。
瞎半仙儿还没从刚刚的故事里走出来,脑子里嗡嗡作响,一会儿是土地庙着大火,一会儿是男人带上黄草条子头发假装女人,乱得很。
他没忘记自己赖以为生的本事,混乱中也不忘露出讨好的笑脸:“所以说,外头那个刘云鹤的媳妇是假的,真正的姥娘名字不叫玲纳,而且祂还是个男人,而且,而且村子里本身就有两尊大佛!我是有眼不识金镶玉,错把那小媳妇当个宝!”
村长也摆起谱来,冷冷一哼:“你现在该知道了吧,在这个村子里,到底应该听谁的。”
“哎,那就说明那个玲纳真是个妖精,”瞎半仙儿亲手给村长斟上一壶酒,岔开话题,“可妖精居然会有那么大威力?那她的实力可不容小觑,起码是一村之妖,那可是筑基期的大能都棘手的妖怪,就凭我们几个,真能对付得了?”
黄麻子笑他胆小:“怕什么,你在外面认识的道长可不止有炼气期的吧,随便请来一位,不是抬抬手就能收了她?”
原来这俩人说了这么久,目的在这儿呢,瞎半仙儿心下了然。
“那也是,”瞎半仙儿的墨镜转向窗外,似是思索,话锋一转,“不过我想了想,虽然我们修为不够,但胜在人数多。这种小事也用不着劳动他们的大架,咱们三个人就能搞定。”
村长沉不住气了:“稳妥起见,还是请来吧。早点解决,我们也好做事不是?”
“村长等不及?”
村长一张脸皮耷拉到肚脐眼,脸色臭臭的:“你看我的样子,像是等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