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猫惨叫一声,从女主人怀里跑出来没入了路边的草丛里。

“快!老方!拉我一把!”女人半个身子被压在了三轮车底下,男人爬起来回身想把车子扶起来的时候,突然哆哆嗦嗦怔在了原地,仿佛看见了鬼一般。

路两旁的民房里、田坎里,有丧尸闻声冲了出来,嘶吼着朝他们扑去。

姜五妮拽着她的衣服:“枣儿!我们得帮帮他们!”

女人趴在地下也从三轮车的缝隙里看见有无数双脚纷至沓来,不由得失声尖叫。

“快啊!老方!拉我起来!”

男人使劲拽了她几下,纹丝不动,又去扶车,眼看着丧尸越来越近。

“枣儿!快想个办法帮帮忙啊!都是乡里乡亲的难不成要看他们死在咱们家门口吗?!你小时候还经常去他们家买糖吃呢!啊!”

在姜五妮的连声催促里,姜早只是抿紧唇,并未动作:“不行!丧尸太多了,我们不仅救不了他们,还会把丧尸引过来的!”

这里的动静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丧尸,村前村后都有丧尸循声而来,黄泥土路上卷起了尘土。

眼看着丧尸越来越近,男人咬咬牙,放弃了扶车,竟看也未看还压在三轮车下的妻子一眼,爬起来拔腿跑到了姜早家门前,使劲拍着院门:“有人吗?!开门!快开门!救命啊!”

身后传来妻子的尖叫:“老方!啊”

声音逐渐被丧尸的嘶吼声湮没。

丧尸一拥而上,趴在了三轮车上,那女人只剩下两条腿在外面乱蹬,身侧的姜五妮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不忍再看,背过身去干呕。

那男人还在不住地拍门。

姜五妮显然被吓的不轻。

“枣儿……怎么办……丧尸都朝咱家跑过来了……救……救救他吧……”

姜早再一次张弓搭箭,箭尖在不远处的丧尸和男人身上来回移动着,院墙边上垒着砖块,那是之前修房的时候剩下的,还没来得及挪走。男人被丧尸拽倒,又再一次顽强地爬了起来跑到了院墙边上,试图踩着砖块往上爬。

她把院墙修的很高,不借助外力的话根本爬不上来,墙头还扎着碎玻璃片和铁棘网,男人根本顾不得双手已经血肉模糊,也顾不得腿上传来的剜心剧痛,当他的头越过院墙时。

姜早一箭射向了他的脑袋,血花四溅。

男人仰面倒下,砖块散了一地。

在姜五妮发出尖叫前,姜早及时地捂住了她的嘴,把人摁了下来。

一直到院门外的咀嚼声逐渐停止,失去了目标的丧尸们又漫无目的地游荡开来。

姜早松开手,姜五妮倒在了她怀里,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

“姜五妮,姜五妮”

姜早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得,也不知道是被吓晕还是捂晕过去了。

晚饭还是姜早做的,简单拿冰箱里囤的肉烧了个菜,谁料姜五妮只看了一眼那红彤彤的糖色,就一阵恶心:“我……我还是去下碗面,这几天烧肉就别喊我了,我、我吃素。”

姜早把痰盂给她拿了过来。

姜五妮吐完觉得舒服了很多,从床上坐起来,看她一副面色如水的样子,忍不住发问。

“你今天为什么不救那两口子?你忘了你以前小时候咱家穷,拿着几毛钱去买糖,人家都是卖一个送你一个的,你明明可以……”

姜早站起身:“我没有那么大的能力,顾好自己就行了。”

“好好好,好一个顾好自己就行了,要是有一天我也”

姜早捏紧拳头,打断了她未出口的半句话:“姜五妮!”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满是血丝的眼睛,以及冷漠又尖锐的神情,姜五妮心里忽然生出了一股无力感,今天发生的一切,让她有一种隐隐的错觉,那老两口很有可能就是她将来的下场,而自己从小精心呵护照顾大的枣儿,也变成了她不认识的样子。

她什么时候学的箭术,在临海过的怎么样,为什么变得这么自私。

提前准备了这么多东西是不是知道灾难会发生?

姜早从来不会把这些讲给她听,就连以前她在临海工作时也很少主动打电话回家,自己每次打电话过去也说不了几句就挂了。

孩子越长大,就离自己越远了。

姜五妮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枣儿,你这样有一天会遭报应的。”

姜早离去的背影僵了一瞬,握着的拳头松了又捏紧,嘴唇翕动着,终是什么话也没说,轻轻阖上了门。

她回厨房端饭拿弓箭准备上楼守夜的时候,看见姜五妮正跪在客厅的菩萨神像前,点上了香火,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

姜早守夜的时候又看见了那两口子,一个摔断了一只脚,拖在地上,步履蹒跚地走来走去,另一个只有上半身了,艰难地在地上爬行。

她用虎口抵着下巴,张弓搭箭,“噗通”“噗通”两声后,两个人倒在了地上,抽搐了两下,不动了。

姜早放下弓箭时,感觉额头微凉。

她仰头朝着夜空看去,断了线的雨珠子噼里啪啦落了下来。

姜早默默垂眼。

下雨了。

接下来的两天一直都在下雨,村子里也都很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