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此刻如此痛苦,全系她认为是她把儿子逼得太紧,才让儿子在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之前都只敢默默承受着队友的暴力。
他呢?他如此狡猾,让妻子去唱白脸、自己在旁唱红脸的他,难道不才是那个最可耻的人吗?
“……是我的错。”
撑住妻子的身体,宋父捏捏宋母的手:“等见到天天了,我一定要告诉他,当时你说的那些话,是我要你说的。”
“老宋你说什么呢……!就算你那时没让我鞭策天天几句,你以为我就不会说那些话吗?那些话,可是我的真心话。”
“早知道天天这孩子受了这么多的虐待,我”
宋母说到这里,一下子哽住。
她本想说早知道宋天天会为了实现梦想而受这么多的虐待与伤害,她一定不会让宋天天进入电竞圈。
宋母再度垂泪。
她最不能原谅自己的,就是她真的鄙夷过儿子想要追求梦想这件事。
可哪怕是到了现在,这个她已经知道儿子为了追求梦想承受了多少伤痛的现在,她的第一反应依旧是阻止儿子去追求他的梦想。
“梦想”这两个字,在普通家庭里就像是提不得的忌讳。
追求梦想的人,不被家人亲戚当成棺材里抓痒不知死活的疯子,就是被家人亲戚当成是撞了南墙不知道回头的傻子。
更多的人愿意“精明的”活着,坚决不去走追梦这样的“弯路”。并且这样的人会嘲笑每一个追求梦想的人,只因他们想要证明自己的选择不是错误。
宋母年轻的时候也有梦想。
她想当一个歌手,她想上音乐学院。但搞音乐,这是一个多么“上流”的事情啊?家境一般,学习成绩一般,就连歌声也只比普通人好那么一点点的她,有什么资格去向往那个光鲜亮丽的舞台呢?
宋母选择“精明的”活下去。
或者说,她害怕成为其他人眼中的疯子傻子。
宋母讨厌这样的自己。她发现,她竟然成了她幼时最讨厌的那种满口“现实”,却避而不谈这些“现实”是谁来造就、谁来规定的那种大人。
她长成了她最讨厌的那种家长。
愧疚涌上心头,再多的眼泪都洗刷不了宋母的自我嫌恶。
宋父抱过妻子,让妻子在自己怀中啜泣,自己却也是眼眶红红。
他的妻子不必把话说完,他也明白她在想些什么。
他又何尝没梦想过去造火箭、造飞船呢?可他的理科成绩永远那么差。
他想,这就是天赋所限吧。于是他放弃了他的梦想,甘于平淡。
可看到儿子他才知道,不是他的天赋不到。而是他根本连谈论天赋的资格都没有。
追求梦想的心会促使人前进。如果在追梦的路上永远都无法进步,那只能说明一件事:这个“梦想”对这个人来说仅仅是一个不真实的梦。这个追梦的人自己都没有把手伸向他心中的梦。
因为追梦太苦了。比平平凡凡地生活下去要痛苦一百万倍。
但对于他的儿子来说。这份追梦的苦,大约也有高于普通生活一百万倍的价值吧。
望着那扇病房门,两口子不自觉地感到了害怕。
他们怕拉开这扇门,看到的会是心如死灰的儿子,也害怕儿子张开嘴对他们说的第一句话会是责怪、会是讨饶、会是狼狈的解释……
哗啦
就在宋父宋母下定决心拉开病房门之前,叶棠先拉来了病房门。
她早就听到有脚步声停在了病房门口,只是这脚步声停了之后,病房门却一直没被敲响。所以叶棠才主动拉开了门。
“妈!爸你也在!?”
病床上的宋天天一惊,随后小少年不顾自己脚上还有伤,飞快爬下床来就一瘸一拐地扑向了门口。
“妈!爸!”
小少年泪腺松得很,一喘气眼泪就哗啦啦地往下掉。
“儿子……”
宋母一声悲泣,与宋父一起把宋天天抱在了怀里。
一家三口想说的话太多太多,可这些话到了嘴边,这会儿全都成了相拥而泣的泪水。
叶棠与方磊对视一眼,两人都是一笑。虎啸战队的人也都很自觉,这会儿跟着叶棠与方磊纷纷向着宋父宋母还有宋天天告别。
哪想宋父宋母擦干眼泪的第一句话就是:“别!都别走!我们还没感谢你们为天天做的一切呢!先一起吃个饭吧!”
……
宋父宋母太过热情,盛情难却之下,虎啸战队的众人把方磊和叶棠推了出来,之后便溜了溜了大家伙儿都知道宋天天家境一般,这一个战队二十几号人,还九成都是成长期的大胃王。这么多大胃王让宋父宋母请吃饭,那不是欺负人是什么?更别说大伙儿都觉得自己没能帮上宋天天,还都心虚难过着呢。
“方队,我们家天天真是多亏有你照顾!”
宋父说着端起一小杯老白干来一口闷了,随后道:“我干了,您随意!”
为了调查“王者之剑”的内部霸凌问题,驼场暂停了夏季全明星争霸赛。方磊明天不用上赛场,可宿醉一天过后,想要把状态调整回来也没那么容易。
话虽如此,方磊也不能完全不喝。毕竟他也不想让宋父感觉没脸。
从小到大喝过的酒加起来可能还没一听可乐这么多的方磊还是喝掉了三分之一玻璃杯的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