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棠不是第一次来后山,每次来后山时她都会观察地形,记住地形的一些细微变化。
兴许是和已经逝去的亲人有太多的话要说吧,今年陈菊在墓前拜祭的时间特别长。叶棠便在附近走走看看。她当时就看见村中一户人家在上头敲敲打打新立了个碑,说是前段日子山上下雨、泥土松动。旧碑年久,因泥土松动而砸断在了地上。
是的,小超方才踹的那块碑,就是新碑。
这块新碑夯得挺实。只是山上没有水泥,这碑被夯进地下的深度也不是很深,因此小超使出全力去踹,又来回踹了好几次,终是踹动了这块新碑。
晚上的后山一片浓重的黑,人贩子们不仔仔细细地凑近去看,哪里看得出坟冢墓碑的新旧?
他们只能看见小超一时间没能踹动新碑,哪里知道趁着他们把注意力全放在小超身上,叶棠完成了最后的布置?
观察过四周地形的叶棠在往上跑的时候就东一脚、西一脚地给一些石碑松了松土,还故意把一些石碑踹得角度偏转。
等小超踹下新碑,这立刻成为了叶棠动手的信号。叶棠直接把整个坟冢变成了一片多米诺骨牌,让骨牌瞬间倾泻而下。
一堆石碑化作乱雨往下砸个不停,人贩子们措手不及,就是跑得最快的那个脚上也挨了石碑一下,他的腿虽然没有骨折,人却是颜面朝地地摔了个狗啃泥。
“干得好!小超!”
叶棠一声叫号,随后人就轻盈灵动地从旁边跳了下去。
她抄起一块被砸碎的石碑碎片,冲着那个想要从地上爬起来的人贩子脑袋上就是一挥。
砰!
手起石落,叶棠半分踌躇也无。
“春、春燕……”
轻轻细细地叫了一声,小超这时才大梦初醒一般朝着地上跪了下去。
叶棠扯散了自己的发辫,抽出陈菊给她编进头发里的发带。她把人贩子的两条手臂拉到身后,用发带把人贩子的大拇指绑紧到了一起发带不够强韧,也不够长,要是拿来绑人贩子的手腕,指不定一下就被人贩子用蛮力扯开了。但把人贩子的大拇指绑到一起,人贩子单用大拇指的力量很难扯开发带,而且发带用来绑手指可以多缠几圈,其拘束强度能有所提高。
绑好这个人贩子,叶棠又去检查了下被石碑砸晕的其他人贩子。但凡还有意识的,都只是身子被石碑压住,脑袋没受伤。于是叶棠又给脑袋露在外头的两个人贩子开了瓢,保证他们醒了也没法自行从石碑下面脱身。
做完这一切,叶棠才回到小超的身边。
“你还好吗?”
叶棠把手递给小超。
“我、我……”
小超想回答说“没事”,可她现在才发现自己的膝盖小腿居然软到站都站不起来的地步。而她伸出的手,至今还在不停地发着抖。
这活生生的人给小超带来的恐惧。
周围仍是坟冢,在这样一片坟冢里,向来性子最是软糯怕事的小超第一次感觉到死者不可怕,鬼神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人。
……
村支书承诺自己一定会把叶棠找回来,让赵红花在家待着先把饭吃了,可赵红花哪儿有心情吃饭?
她硬是要与支书等人一起去找叶棠,支书拗不过她,还是把她给带上了。
象征着找人小分队的火把从村中四散开来。村支书赵红花伯侄二人与另外三人刚走到村尾,就见住在村子很尾端的徐家人急急忙忙地迎了上来。
“支书、支书……我家妹儿、我家小超……徐超男也不见了!”
小超的母亲不敢随随便便就在支书的面前放声嚎哭,她哑着嗓子,言语有些混乱。
“小超这个孩子不乱跑的、她从来不乱跑的……!她不会不回家吃饭,她不是出去玩了!她是不见了!”
叶棠丢了,小超也丢了。赵红花连心尖尖都在发颤。
她真怕自己永远都见不到自己的朋友了。
恐慌让赵红花更家努力地转动着脑袋,希望能从哪里看到点什么。
或许是上天听见了赵红花心中的祈愿,又或者冥冥之中一切早有定数,赵红花还真的看见了些什么。
赵支书担心接二连三的坏消息会让侄女承受不住,他垂眼往侄女的方向一瞟,不料侄女指着一户人家就喊:“抓住她!!抓住那个人!”
说时迟那时快。赵支书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户人家的篱笆后面闪过一个逃离的人影。
“那人不是我们村的人!!”
赵红花的这句话让村子里几个年轻人把火把往旁边人的手里一递,接着就如离弦之箭一般蹿了出去。
人近中年的妇女哪里跑得过年轻小伙?
那个诱骗了小超、害小超差点儿被抓走的女人贩子就这样被小伙子们擒住了。
……
带着小超从后山走出,叶棠本来还在思考要如何抓住那个和人贩子搭伙的女人,不想她前脚刚看见火把,后脚就被赵红花扑了个满怀。
“春燕……!小超……!”
赵红花发觉叶棠丢了的时候没哭,来找人的路上没哭,偏偏是见到了叶棠和小超安然无恙的这个瞬间忍不住一下子掉下金豆豆来。
紧紧地抱着叶棠和小超,赵红花哭得那叫一个昏天暗地。
叶棠和小超先是各自一怔,后是对视一眼。尔后两人笑着回抱红花,害得红花又把两人抱得更紧了些。
“春燕!”
陈菊和秋秀玲也只是晚来一步。两人听说红花抓到了个鬼鬼祟祟的外来人,还从这外人口中逼问出叶棠与小超跑进了后山,立刻就朝着后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