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来没有这么陌生地叫过她，总是亲切地叫她小溪。

她不想看到他这样笑，这笑容把他们之间隔开了千山万水。她什么话也没说，紧紧抿着唇，猛地转身，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又有些凌乱的声响，几乎是落荒而逃。

周凛看着她突然离去的背影，嘴唇动了动，最终却什么也没说，没有像过去那样毫不犹豫地追上去。

他只是默默地看着她走远，然后强迫自己转过身，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去，只是握着图纸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苏禾溪走出去很远，忍不住回头，却看见周凛已经背对着她，在和工人比划着说什么，那个背影决绝而专注，仿佛她的来去早已无关紧要。

她一下子愣在了原地，心里涌起巨大的惊愕和失落。

以前，无论她怎么发脾气、怎么转身离开，他都会立刻追上来，笨拙又坚定地守在她身边。

可现在……他不在乎了。

这个认知让苏禾溪的心口像是空了一块，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失魂落魄地回到办公室，蔡静琳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关切地问：“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苏禾溪摇摇头，想用工作麻痹自己，却发现自己第一次无法集中精神。

她不停地想着周凛，想着他疏离的眼神，想着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她不是一直觉得他闷、嫌他不够浪漫、跟不上自己的步伐吗？为什么当他真的放手时，她会如此恐慌和伤心？

蔡静琳看在眼里，心里明白了七八分。她找了个借口出去，然后派人把周凛叫到了办公室外的走廊上，故意选了个苏禾溪能隐约听到动静的位置。

“周凛，工地眼看就要彻底完工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蔡静琳故作轻松地问。

周凛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嘲：“我？没什么打算。等这边彻底交接完，就去别的工地找点活干吧。”

“你不留下来帮苏禾溪了？公司这么大，需要信得过的人。”蔡静琳追问。

周凛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声音低沉却清晰：“不用了。她现在很厉害，她身边的人也都很厉害。我什么忙都帮不上，留在她身边，只会拖她的后腿，让她……难做。”

蔡静琳动了动嘴，有千言万语想要问周凛，但她又不知从何问起，最后只是简单地问了一句：“你不打算和她复婚了吗？”

“嗯。”周凛顿了顿，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用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语气回答：“不复了。”

周凛透过窗户，深深地看了一眼正在忙碌的苏禾溪，心满意足地笑了一下。

等他离开后，他和她就彻底没有关系了，今后恐怕他只能从报纸上或是电视上看见她了吧。但是他希望她永远都好，一切顺心顺意。

他一个人落幕地走了。

蔡静琳叹了口气。

门内，苏禾溪听着他那句云淡风轻的“不复了”，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跳动，随即是无边无际的冰冷和窒息感瞬间将她淹没。

悲伤来得如此汹涌，几乎让她站立不稳。

第52章 大结局

蔡静琳推门进来，看着脸色煞白的苏禾溪，叹了口气：“听到了？他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了，所以选择自己离开。苏禾溪，周凛是老实，是憨厚，可能也给不了你那些风花雪月的浪漫，但他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如果他这次真的走了，或许你这辈子，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能像他那样，对你死心塌地、毫无保留的男人了。”

苏禾溪呆坐在那里，蔡静琳的话像锤子一样敲打着她的心。

她仔仔细细地回忆起来到这里后的点点滴滴。第一个对她好的人，是周凛；无论她多么能作，多么无理取闹，始终默默包容她、满足她一切要求的人，是周凛；在她一无所有、被人嘲笑时，坚定站在她身边的人，是周凛；为她建起梦想大楼，熬尽心血的人，还是周凛……

她幻想着未来，如果没有了周凛，那些成功后的喜悦、疲惫时的依靠、深夜的灯光……似乎都失去了颜色和温度。

一种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她不想失去他！

这个认知让她瞬间清醒。她猛地站起身，不顾一切地冲出了办公室，朝着工地的方向跑去。

她找到周凛时，他正在清理工具，背影在夕阳下拉得长长的，显得格外孤寂。

苏禾溪气喘吁吁地停在他身后，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和急切：“周凛！”

周凛身体一僵，缓缓转过身，脸上依旧是那份疏离的平静。

苏禾溪看着他的眼睛，深吸一口气，抛开了所有的骄傲和别扭，一字一句，清晰地问：

“周凛，如果……如果我现在说，我愿意复婚……你，愿意跟我去民政局吗？”

周凛听到苏禾溪这句话，整个人如同被定身法定住，手里的工具“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气喘吁吁、眼眶微红，却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急切和脆弱神情的苏禾溪。这太突然了，完全超出了他所有的预想。

“你……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干涩，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苏禾溪看着他惊愕的样子，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隐藏，将翻涌的心事尽数倾吐。她向前一步，目光直直地望进他眼底：

“周凛，我说，我们复婚吧。”

她双眼泛红，泪花在眼眶里打转，“我……我不想失去你。”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这段时间，我看起来很风光，身边围着很多人，可当我累极了，饿醒了，才发现……才发现我最想要的，还是你默默递过来的那口热饭，是你不管多晚都为我亮着的那盏灯。”

“我从来不嫌弃你什么，真的。我不需要你有多大的本事，不需要你像那些人一样能说会道、运筹帷幄。我喜欢的是你对我无微不至的好，是你永远把我放在第一位的傻劲儿，喜欢你无论我怎么折腾，都不会嫌弃我，对我不耐烦，反倒耐心陪着我的憨诚。”

“只要有你在，我就觉得踏实，会感觉到自己是真真切切活着的，不是飘在半空、无所依凭的。有你在，我就觉得……我也是有家的人，不是孤零零的一个……”

她的话语，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周凛心中那扇因自卑和退缩而紧闭的门。他看着她，这个在外人面前强势如女王的女人，此刻在他面前卸下了所有铠甲，露出了最柔软的内里。一股巨大的心疼和排山倒海的激动席卷了他。

他猛地伸手，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这个拥抱，隔了太久，充满了失而复得的珍重。

“溪溪……”他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我不会说好听的话……但我愿意，我一直都愿意！我愿意做你的港湾，你累了、倦了，就回家来。家里永远有热乎的饭菜，有暖好的被窝，有我。”

他没想到，他已经决定离开后，她会突然来挽留他，跟他掏心窝子的说这么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