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强迫性抬着下巴的男人虽然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早已不安地错开,愧疚不安地再次开始道歉,“对不起……”

“好了先别说这个,”康起瑜气得想扇他一巴掌,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你现在哪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院怎么样?”

“不用,我没事!”一听要被送去医院,齐锐立即费力地挣扎着试图站起来,“我……就是刚才跑太快了,一时有点头晕。”

他几乎是语无伦次地解释着,试图让康起瑜打消这个主意。但康起瑜懒得再多说,只是站起身扶起齐锐,根据从前的经验直接忽略了这人的否定意见,把他扶到路灯边让他倚着灯柱站好,自己则站到路边挥手打车。

齐锐的拒绝康起瑜可以假装不存在,但真正麻烦的是,这个时间正好赶上附近几家大型商场关门的时间,夜间逛街的人和商场里的营业员占满了每一辆出租车,还有他们周围的街角路口。康起瑜在街边站了十几分钟,终于受不了地长叹一口气,转身回到齐锐身边。

“我家离这儿不远,”康先生弯腰捡起肯德基的袋子,“去坐一会上点药?”

“不,”齐锐看起来比刚才好了一点,靠在灯柱上飞快地回绝了康起瑜的邀请,“这太麻烦您了……”

“我一点也不觉得麻烦,”康起瑜冷淡地瞄了他一眼,抓住他的一条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如果你不想去就直说好了。”

康起瑜发现,虽然齐锐不止一次让他吃惊失望,但当这个男人真的站在他面前,他却总可以精准的预料到他的反应。这样说过之后,一直不停说着“不”的家伙果然干脆地闭上了嘴,默默顺着他支撑的力度迈出了脚步。

康起瑜虽然顺利地架起齐锐,但男人却并不肯把体重分给他。走了一段发现扶着齐锐反而让他走路姿势更加别扭费力之后,康起瑜无奈地放开齐锐,像在医院里一样放慢速度走在他左边。

还好他家确实离着不远,十分钟之后两人就得以站在康起瑜家门口。康起瑜打开门,进屋打开客厅的灯,让开门边的位置示意齐锐进屋。他踢掉脚上的鞋,在鞋柜里翻出给客人准备的拖鞋,转过头发现齐锐已经早一步脱了鞋,正光脚站在客厅的地板上,原本被他踢得乱七八糟的鞋、以及齐锐自己的鞋已经被男人规规矩矩被摆好放在门边的垫子上。

“地板凉,你穿这双。”康起瑜连忙弯腰把找出来的拖鞋摆在齐锐脚边。地板上那双穿着灰袜子的脚似乎被他这个动作惊扰似的,向后退了半步。这突兀的后退吸引了康起瑜的目光,他因此把全部注意力都转移到齐锐的脚上,琢磨了两三秒钟才发现男人袜子大脚趾部分被磨的已经露出皮肤的颜色。

也许他刚才的反应是因为不好意思被自己看到穿旧了的袜子?起身时康起瑜因为自己冒出的想法而有点想笑,这点笑意虽然被他从脸上压了下去,但也许是眼睛里还是带上一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齐锐看起来拘谨异常地飞快地道谢后,把脚塞进拖鞋里的速度简直快得惊人,像是恨不得把它们永远藏起来。

康起瑜请齐锐坐在沙发上,自己去倒了杯热水,又去卧室里找出自己的医药箱。走出房间时他看到齐锐挺直后背挨着一点沙发的边正襟危坐,长长的腿端正地屈在自己身体正前方,正低着头慢慢喝水……那种想笑的心情似乎又强烈了一点。

“把外衣脱掉吧,”康起瑜把医药箱放在茶几上,找出云南白药喷剂,“看看身上有没有需要上药的地方。”

齐锐听话地放下手里的热水,脱掉外套和衬衫。他在衬衫里面穿了一件黑色的子弹背心,衬得肩宽腰窄,大臂和前胸结实的肌肉微微隆起,比住院时缠满绷带的样子诱人了许多。康起瑜愣了愣,才把视线聚焦到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就像他想的那样,脸上挂彩的男人身上也有许多青紫。

康先生无奈地看了几眼,把屋里空调的温度调高,对脱掉两件衣服就停下来的齐锐晃了晃手里的药,“背心也脱了吧,还有……腿上没有吗?”

齐锐抬头瞥了康起瑜一眼,一贯缺少表情的脸绷得死紧。康起瑜本以为会听到诸如“麻烦了但是腿上真的没有”、“谢谢不用了”这样的推脱,但是齐锐仍旧沉默而顺从地解开腰带,从裤子里扯出背心的下摆,掀起来揪过头顶。

康起瑜忍不住对着男人赤裸的上身做了个下意识的吞咽动作,他觉得自己有点脸红,连忙在沙发另一头坐下。套头的紧身背心把齐锐的头发刮得有点凌乱,赤膊的男人把脱下来的背心整理好放在一边规整叠起来的外套和衬衫上,紧接着站起来飞快地脱掉了裤子,穿着四角短裤站在康起瑜的客厅里,扯平裤腰把它们对折起来同样放好。

康起瑜茫然地望着眼前这个在瞬间就把自己扒得几近赤裸的男人,膝盖发青还擦破了点皮……也许可以解释成是不久前曾经跌倒过,手肘的伤痕估计是因为相同的原因。但脸上腰腹上的青紫和嘴角的血痕,却很明显只会是因为和人产生过肢体冲突。

“……你刚才和人打架了?”康起瑜说话间仍然有点分心,视线总是不自觉地溜到齐锐麦色的皮肤上。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推开碍事的茶几,蹲在齐锐腿边,打算帮他喷药。

他没想到自己的问话会让男人忽然紧张起来虽然自从走进自己家里,齐锐就完全没有放松过。他做了个握起拳头搭在大腿上的动作,只几秒钟又神经质地把手缩回自己体侧沙发的上面。

康起瑜扬起头注视着齐锐,除了注意到他嘴唇开阖了两次似乎有什么话难以启齿,还不能自制地放任视线在他胸前两个小小的褐色乳头上停滞了一会。

“我……”

在齐锐只说了一个字就再次沉默下来后,康起瑜才意识到他之所以停下来,是因为自己和他同时开了口。发现康起瑜和他一样只说了一个“我”就不再说话,齐锐抿了抿干燥的嘴唇低声说:“康先生,您先说。”

康起瑜不由也有点紧张,他撑着齐锐腿边的沙发站起来,把手里的药瓶递到男人眼前。等他会意接到手里,才退开一步站在稍远的地方,长长呼出一口气说,“药还是你自己上吧……”

在齐锐染上一丝疑惑的目光下,康先生挠了挠头,“那个……其实我喜欢男人的。”

齐锐的眼睛随着他的话慢慢地撑成了圆形,整个人仿佛被瞬间石化了一样盯着康起瑜。但他并没有立即拽起身边的衣服挡住身体,也没有把手里的药瓶砸过来,反而一点一点红了脸。这个反应实在给康先生留下了太明显的可乘之机。尽管一分钟之前他还准备转身回房间,给涂药的齐锐留下一点消化他性向的空间,但如今的情况让他果断地改变了主意。

他地向前迈了一步,抬手理了理齐锐乱糟糟的头发,谨慎地选择了可进可退的措辞轻声说,“而你正好是我喜欢的类型。”

康起瑜仔细观察着齐锐的反应,如果这时候齐锐抬起手去挥开,康起瑜绝对会在第一时间里撤回自己的手,不让自己被打到分毫。但齐锐并没有这样做,他仍旧呆呆的,除了甚至连耳廓都开始泛红外没有任何抗拒的表示。

于是康先生的手顺着他的头顶耳畔下滑,缓缓抬起了男人的下巴。他的另一只手狡猾地覆在齐锐没有拿东西的手上,防止自己一会儿措不及防间吃上一拳,然后盯着齐锐的眼睛慢慢弯下腰,把脸凑到他耳边低声问,“你怎么不说话……如果你再不反对,我就要亲你了!”

话虽然这样说,但康起瑜并没有留给齐锐拒绝他的时间,就把嘴唇落在男人耳边鬓角处。齐锐的呼吸随着他的动作陡然急促起来,却仍然一动不动坐在沙发上,任由康起瑜细碎的轻吻一路从脸颊滑过,最后落在自己的嘴唇上。

康起瑜用舌头一点点润湿齐锐干燥的嘴唇,然后试探地扫了扫男人紧合着的牙齿。让他吃惊的是齐锐顺从地随着他的动作张开了嘴,放任康起瑜将舌头探进他的嘴里。

就算之前的无作为还可以解释为惊呆了而来不及反应,那么单单这个配合也足以说明齐锐的态度。康起瑜终于不再随时提防自己会被齐锐的拳头招呼,他按住齐锐的肩膀把他推倒在沙发上,俯身趴跪在外沿加深了这个吻。

齐锐口腔里有一股淡淡的薄荷味道,如果扫过他破损的嘴角,还可以尝到一点点咸腥。康起瑜明知道每当他的舌头舔到齐锐嘴里的伤口,都会让男人不舒服地侧头想要避让,却偏要捏着他的下巴阻止他躲闪的动作,有意去触他嘴边的伤口。

躺在沙发上任他施为的男人只开始时轻轻地抽了口气,试着歪了歪头,被康起瑜扳回脸再次吻住后就无声地放弃了。虽然行动间并没有什么热情主动的迎合,但在康起瑜俯下身不久,齐锐伸出手搭在了他的腰间,像是怕康起瑜从沙发上滑下去一样轻轻揽住他。

受到这样无声的鼓舞,康起瑜忍不住抬起头,想去看齐锐的表情。身下的男人因为之前的吻而脸色绯红、呼吸也变得略略急促,感觉到康起瑜的离开,睁开眼睛迷惑地望着他。康起瑜在那双漆黑的瞳孔里看到自己清晰的倒影,被蛊惑般再次垂下头,恶狠狠地继续亲吻这个不断放纵着他的男人。

在发觉自己对齐锐动心以后,甚至在一小时之前,康起瑜也从没想过尝试跟他进一步的发展。只因为看到一个男人的裸体就被挑起了欲望,还因为这点欲望就向他表白了自己的心动……康起瑜分神在短短的几秒钟内用理智唾弃了一下自己。但紧接着他马上想到,其实这才是自己真正的行事风格。

于是康先生心安理得起来,放弃已经被自己亲吻得红润潮湿的嘴唇,顺着齐锐的下巴一点点吮啄到脖颈。为了不压到齐锐的伤处,康起瑜从开始就没有挤上相对狭窄的沙发,他滑下沙发跪立在地板上,在亲吻之间用双手热情而煽情地抚摸男人微凉的皮肤。

那并不是多么细腻柔软的触觉,只能算作光滑的皮肤下是硬梆梆的肌肉,摸上去就能感觉到这确实是成年男性拥有的身体,也不难想象出这具身体拥有的力量。但偏偏无论是康起瑜无意揉捏到齐锐胳膊上的伤口,还是有意吮吸轻咬他腰腹间青紫,男人虽然会下意识地绷紧身体,却始终没有半点挣扎抗议。

就像他已经聪明地从最初那个带点痒痛的吻中,彻底了解了康起瑜的这方面的那点小爱好似的,每当康起瑜碰触他的伤处,他都克制住了自己本能的躲闪和反抗。这种一个甚至比自己还要强壮的男人乖顺承任由自己施为的感觉,让康先生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还好他白天才刚刚下飞机,空着肚子一直没有吃晚饭。只是亲咬了一会,就意识到自己的肚子仍然咕咕叫,未必有力气像自己想做的那样,一鼓作气直接把眼前的人吃干抹净。

想到这里,康起瑜恋恋不舍地停下嘴上手上的动作,摸了摸齐锐削瘦的脸,用商量的语气说,“你先去洗个澡怎么样?”

躺在沙发上的男人闻言扶着沙发靠背坐起来,沉默地点了点头。康起瑜把家里卫生间的位置指给齐锐,帮他找出洗漱用品和浴袍,把门关好,自己拎着肯德基外卖进了厨房。康先生虽然是个新时代的有为青年,却还没全能到具备厨艺这项技能。他把汉堡放进微波炉,找出锅烧上水,大声问浴室里的齐锐:“齐锐!你晚上吃饭了吗?”

浴室里的水声马上停了下来,齐锐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声音,却没有听清他说的内容,“……什么?”

“算了,没事!”想到齐锐一贯的性格,康起瑜无奈地拍了自己脑袋一下,从橱柜里翻出两袋方便面。水咕噜噜开始翻滚,康先生从冰箱里找出两个鸡蛋打到锅里,用筷子拢了拢迅速散开变得和蛋花差不多的荷包蛋,挫败地耸了耸肩,把方便面的面饼丢进锅里。接着他彻底翻找了自己和摆设差不多的冰箱,把找到的火腿上和从前吃火锅剩下的鱼丸虾丸蟹棒统统丢进面里,满心幸福地翻弄着这锅大杂烩。

齐锐套着浴袍从卫生间出来时,康起瑜正把汉堡和泡面端到餐桌上,听到他开门的声音,扭头朝他愉快地弯了弯嘴角,“先过来吃点东西。”

齐锐在浴室门口楞了一下,盯着桌上冒着热气的两大碗面发呆。他湿漉漉的头发有几缕软趴趴贴在额头上,看起来比康起瑜从前见过的任何时候都要柔和,原本冷峻的脸因为这个而显得木然得可爱。

康起瑜见他一直发呆不肯过来,顺手抄起桌上擦手的毛巾走过去,把毛巾丢在男人头发上,拉着他稍稍低下头用力擦了十几下才催促道,“快点,千万别说你不吃!我煮的太多了自己一个人绝对吃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