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1 / 1)

“就非要死在谢槐面前吗?还是说你知道,谢槐舍不得让你死。”

“小畜生!你的心烂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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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将近,除了东厂以外四处都热闹得很,家家门前贴了对联挂了灯笼,张灯结彩、欣欣向荣。

腊月末的时候我和小梦枝二人去街上买年货,除此之外还要买谢逐生钦点的茯苓糕。

那天放他出来,他不甘心的抹一把脸,别别扭扭的对我讲:“想让我听话也行,我有条件。”

“你说吧,只要不是太过分的,我都会帮你争取。”

屏息凝神,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儿,要我紧张的很,却没想听他抽着大鼻涕,视死如归的讲:“我要吃那天你在门前吃的那个点心。”

“点心?”我想不起来了,上一次去小宁榭我带了许多东西回来,这些日子当做小零嘴早给吃的七七八八了。

看我想不起来,他突然就气愤,涨红了脸指着门口等我的小梦枝说:“那天你还分给她了,还有那个抱狗的太监,还有做饭的厨娘,谁你都给了!你就是没给我!”

他居然委屈起来了,一副我们全都欺负他的娇柔做派,本就生的白白嫩嫩,如今这副愤慨的样子还有几分可爱。

我的气消了些,认真回想那天我吃的是那一种点心,期间偷偷地打量他,居然在他脸上看出他与谢槐的相似之处,那深邃的轮廓,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

真叫人分不清虚实,恍惚间我居然觉得是少年谢槐在我面前。

只是他一定不会做这样的事、说这样的话。

他惯会沉默,把一切藏于心里。

克制、压抑、隐忍、自律...

他把自己包裹起来。

其实一直到现在我也没想起那天我究竟当他面吃了什么,但我骗他是茯苓糕。

所以在小宁榭一掷千金,快过年了,我不再吃独食,这次买了许多,让院子里人人有份。

一切的糕点糖果都由小梦枝和马小奔亲自挑选,当然,作为我的左膀右臂他们二人也绝不清白,中饱私囊依然比他人多拿了一份。

除此之外还去了裁缝铺,从前是没有的,但今年由我做主,过年时人人都有新衣穿,家中若有儿女妻室也可以领过来一起领赏,我说这样的日子难得,我想让大家开开心心的都能过个好年。

嬷嬷们说我仁慈,伴君如伴虎,在东厂里的日子绝非好过,谢槐这人杀伐果断,是诏狱里的天,身上的肃杀之意叫人退避三舍,无法亲近。

说是多亏有我,从前谢槐不管家中事,这些琐碎的日常都交给其他的太监来管,那群人抱着刀,不知道取走了多少人命,我们怕得很,从没有过这样放松快乐的日子。

那时候我被她们夸的不好意思,找个借口就溜,但是心里可是骄傲的不行,一直到了裁缝铺我都喜气洋洋的,开心得很。

小梦枝挑了当下最时兴的款式,马小奔做了两件,她胆大包天比马小奔还多做了一件。

这个款式也好看,那个款式也喜欢,纠结着取舍不下,最后在我的纵容下大手一挥,千金尽散。

可谓是满载而归,衣服要等几日,糕点可是顷刻就能打包出来,就是带了左膀右臂一起我也清闲不得,双手各提了两捆。

时间尚早,小梦枝不想太早回去,她说要去茶馆里听书,或者去梨园里看戏,总之眼睛亮晶晶的,有一百万个想去的地方。

马小奔也跟着拱火,说你看你看,天色尚早,我们只是提着一点糕点,怎么会累呢,奴才有一身的劲儿,还能再提更多。

他抱着高高的几捆,遮住了下巴,遮住了双眼,说这话的时候东倒西歪的,要紧扶着不让糕点倒落下来。

小梦枝替他着眼狼狈,对上我的目光后龇着小牙,尴尬的冲我笑:“不碍事不碍事,还有我呢。”

...

五十步谈百步,睁着眼说瞎话,我对他们两个无奈得很。

一边说着一边磨磨蹭蹭的向前走,突然之间人群如浪潮一样,齐齐往两边散开,还有好心人看我们几人实在拿了太多的东西,怕我们几人行动不便,主动接过了一些在手上。

纳闷,听人窃窃私语,提起东厂两个字。

恍然抬头,远处一行人打马而来,气势浩荡的分散人群、穿过街道。

以谢槐为首,人人一身皆着窄袖骑装,金丝百缕装点着纹花图腾,他们端着脸,威风凛凛的坐在高头骏马之上,这样声势赫奕的场面叫人想看不见也难。

我隐在人群中,却也被他一眼瞧见,只是一瞬,他的目光没有在我身上停留,下巴昂起来傲慢的与我擦肩。

马蹄哒哒,他身姿摇晃、姿态轻慢,愈发无礼,愈发的目中无人。

换做从前,我一定狠狠唾骂,痛斥他这个死太监。

但我也说过,那是从前了,此一时彼一时,今时不同往日了,不知不觉间一切都在变。

一切都在变...

当我喊出他名字的那一刹,人群中的窃窃私语也不见,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纷纷惊愕的看过来。

就连远处的番役也停了马,最后那一个杀气腾腾的回眸,凝望过来。

而我不理睬,轻轻地、柔柔地又唤他名字,挣脱开人海义无反顾的在人群中走出来。

走出来,站在空旷无人的路上,目光向着他看。

见他停了马,深深吸气,把牙咬的很紧很紧。

却没有回头看。

他却没有回头看。

我不恼,也并不觉得委屈,我讲:“你还不理我吗?你的奴才要抽刀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