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想起他是谁我又是谁了,叹气,不再多嘴。
片刻后谢槐叫我关窗,那时候我已经冻的搓手了,他赤着上身竟才觉得冷。
晚上来给他送药,一起的还有他的餐食,从前都是陈久郎给送的,今天这活就落到我身上来了。
陈久郎是谢槐手底下的人,这些日子我也见过他几面,那时只当他是普普通通的少年,如今他站在谢槐身旁,我竟也觉得他也凶神恶煞了起来。
有些不放心我,陈久郎一直虎视眈眈的盯着我看,我本就不情愿,如此一来更是丧着个脸。
想叫他离我远点,看看他腰间的刀又把话咽回去了。
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
从前就是做奴才伺候人的,这些活我都做的极好,二少爷常常夸我,他说我心灵手巧、娇憨可人。
这些还不止,他还说了其他的千句万句,把我夸成天上的星,人间的花。
可我哪有他说的那么好啊,这天底下的女孩有千千万万,而我只是这千千万万女孩里最最普通的一个。
我常羡慕那些世家小姐们,羡慕她们知书达礼、出身名门。
她们通常都漂亮,穿着我不曾摸过一下的华贵衣裙,身上散发着胭脂香味。
比起她们,我普通的很。
甚至我还有些愚笨,我打碎了二少爷的花瓶,我还把他案上的文章给弄乱,江璞宝这三个字我学了很久二少爷也不说我笨,他常在晚饭后教我写字,一笔一划教我写他的名字、我的名字。
傍晚时凉风习习,二少爷的书案立在院子里,吹过来的风有茉莉香气,把我们的头发丝给绕在一起。
总是偷偷看他,然后被人发现,被人用手捏一捏脸颊。
问我是不是学累了,我点头,苦闷的讲:“无聊透了。”
“那就去放风筝,捉蝴蝶,去吃你最爱的糖果点心。”
“那你会不会很失望,我胸无大志,只晓得虚度光阴。”
说到这他就笑,眉眼舒展开,那是一个极为平和,能够安抚人心的笑。
“怎么会失望,二哥希望你一辈子都能这样快乐。”
扯我到他的身边,我看见二少爷清澈明朗的眸光,他对我极好,总是不厌其烦的讲“小璞宝要一辈子无忧无虑的才好。”
他这样温润的人,对我却有如此直白,如此昭彰的疼爱,我该拿什么来回应他,报答他?
有时候我会捂他的嘴,说他老气横秋得像个老头,有时候我又认真听着,郑重答应说我会做到。
“有你给我撑腰,我怎么会有烦恼。”
这是我常说的话,如今再想起来当真是心酸的很。
忍不住去迁怒谢槐,怪他无所不为、坏事做尽。
又去看他的那双手,咒骂的话还没来得及在心里说上一句就被人给当场抓包。
他还是那样喝药,好像不觉得苦似的一口就给仰进喉里,放下碗时看见我专注的目光,所以说:“不长记性?”
自然是长的。
我迅速把目光收回来,将饭菜一一摆在床桌上面。
谢槐伤的下不来床,这些日子都是在床上过的,吃的饭也比平日里清淡,他看一眼就皱眉头,问我只有这些?
我点头。
“去把陈久郎给我叫来。”
陈久郎就在门前蹲守着呢,像条看门狗一样的衷心,小梦枝想过来都不敢,只能远远的望着。
看我伸出一个脑袋她开心得很,离老远就和我挥手,生怕我看不见。
稍加点头,我也不敢有大动作,把谢槐的话传到了之后又一次的关上了门。
提起这清淡的饭菜陈久郎也无辜,凑上前看一眼,他哑然了一瞬,估摸着是想笑,但是他忍住了,说:“大人,这也是二档头的意思。”
所以谢槐咬牙:“去把严雨时给我叫来!”
0008 8
严雨时当然没有来,他是不会陪谢槐胡闹的。
没有事陈久郎也不多呆,他弓着身子退出去,屋子里又剩下我们两个人。
不明白。
我想破大天也想不明白,那么苦的药他都能一口闷,眼前这如此可口的饭菜他怎么接受不来。
其实我还挺想吃的,今天我还没来得及吃晚饭。
又开始想念我在将军府的日子了,那真是我人生中最好、最无可替代的好时光。
现在回头看,像是大梦一场。
大梦一场,一切都是大梦一场。
我也要走,我说吃完了喊我,谢槐应付一声,没抬头看我。
小梦枝倚着门槛等我,看我出来连滚带爬的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