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1 / 1)

一行?人到了章华园,侯夫人见到家中母亲和嫂子,自然高兴,美眸一扫,只看见小侄女腻歪在女儿身边,她有些疑惑:“怎么?不见同哥儿?”

她兄长郭兆和妻子谢嘉龄共有一儿一女,年?纪相仿,大的那个已经定了婚事,只等着明年?过礼成亲,女儿比隋蓬仙姐弟还要?小两岁,被家里人护得厉害,一派天?真稚气。

谢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同哥儿还在晋州,说是那儿在那儿读书清净,要?等到年?后和他?们阿耶一块儿回?来,随他?们去。我和阿娘带着韵姐儿回?来多住些日子,也得提前?操办起明年?婚礼的事宜。”

说到婚礼。

郭老夫人使了个眼色:“你这孩子,一来就腻在你表姐身边,快松手,大热的天?儿,也不怕捂着咱们嫮姐儿。”

隋蓬仙配合地作嫌弃状。

郭玉照性子单纯爱羞,闻言更搂紧了她的胳膊,顺带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坐在圆凳上的隋成骧,害羞道:“表姐身上软,靠着舒服。”

隋成骧漠然地转开视线。

侯夫人让她们姊妹俩自个儿去玩,又让隋成骧回?房间歇着:“暑热,你身子才好了没多久,得仔细些。”

隋成骧点点头,离开时听见被屏风挡住的里屋飘来几个‘嫮姐儿’、‘婚事’的模糊字眼。

他?缓缓扣紧了手。

郭老夫人此行?也是为?了外孙女儿的姻缘而?来,她知?道自己女儿的毛病,见刚刚相处时这对母女连眼神都没怎么?对上,就知?道母女之间还是老样子。

她把茶盏放回?桌上,发出叮一声脆响:“嫮姐儿的婚事,你和姑爷有商量过吗?”

侯夫人不喜欢母亲给她的女儿取的这个小名,淡淡道:“蓬姐儿性格要?强,您也不是不知?道。我做的安排,她肯听么??”

她语气轻描淡写,又含着丝丝无奈,郭老夫人几乎要?被她气笑了:“你还怨上嫮姐儿了?罢了,过去种种,嫮姐儿自己都不想计较,我这老婆子也就不替她伸张正义,省得让你转头又和孩子生气。”

侯夫人活到这个年?纪,除了儿子先天?体弱,她跟着担惊受怕之外,其余可以说是一帆风顺,也就在母亲这儿时常会得几句训斥。

见母女俩都冷着脸,谢夫人连忙出来打圆场。

大人们特地把她们赶出来,又要?说些什么?,隋蓬仙心知?肚明,她看了一眼脸圆圆的小表妹:“想什么?呢?”

郭玉照脸一红,低着头回?答:“没想什么?。”

隋蓬仙看她脸红又失神的样子,起了些坏心思,凑到她耳边轻声道:“该不会是在想你的心上人吧?”

“呀!”

看着郭玉照红得像是一颗苹果的脸,隋蓬仙忍不住感慨:“咱们小玉照也到了知?慕少艾的年?纪了。”

这老气横秋的语气逗得郭玉照忍不住莞尔,她天?生脾性就软,说话的语气和笑容也透着一股让人怜爱的纯稚:“我才没有……”

姐妹俩携手逛了会儿花园,隋蓬仙见表妹喜欢她染的蔻丹花色,便带着她回?了晴山院。

郭玉照有几年?没来了,见到晴山院里花簇锦攒,一片生机盎然,忍不住欢喜,等她看到廊下?立着只威风凛凛的大鸟时,怕得缩回?隋蓬仙身后:“表姐,你、你还养了只老鹰啊?”

隋蓬仙看觅风老神在在地缩在那儿打瞌睡,就知?道它?已经饱餐一顿,正犯困。

也不知?道这样又懒又馋的鸟是怎么?帮着赵庚打仗的。

她嗯了一声,让茜草带着郭玉照先进屋去,她随手折了一根树枝,戳了戳觅风愈发油光水滑的翅膀:“你来干什么??是当信使,还是单纯嘴馋了?”

觅风已成了晴山院的常客,女使婆子们不知?道它?的来历,只当它?是一只大馋鸟,见隋蓬仙每每看到它?都要?逗上两下?,还允许它?进屋,大家渐渐把觅风当成了晴山院一位特殊的客人。

厨娘们每日都要?备上一大盆肉等着它?享用,更别提金薇这些年?纪小的丫头了,每次觅风吃饱了拍拍翅膀飞走,她们还得负责打扫周围那一地的瓜子花生皮。

觅风抬起豆豆眼看向女主人,熟练地把爪往前?一挪。

赵庚又给她写信了。

隋蓬仙嘴角抿出甜得腻人的笑,她伸手拆出信纸,展开来看了,原本盈盈的眉眼更添几分惬意。

他?在问她,缺不缺一个陪她去淮山的向导。

隋蓬仙就喜欢别人主动地、上赶着对她。

虽然她通常都不会搭理就是了。

郭老夫人回?来了,这几日隋蓬仙肯定是要?陪伴在外祖母身边尽孝的,至于赵庚……没办法,只能让他?先等等了。

……

两仪殿

突起的狂风穿过门?窗,把博山炉上袅袅腾起的香雾吹得溃散,那阵香气被送到天?子面前?时一下?失了平日里的沉静宜人,变得浓艳起来,见景顺帝皱起眉头,魏福禄眼睛像是刀锋一样刮过几个侍立在廊下?的宫人,低声呵斥她们赶紧关上窗户。

天?边卷着浓重的墨色,云层似是不堪重负,被累积的雨水压得朝凡俗人间又进了一步,黑沉沉的乌云悬在头顶,让人也跟着压抑起来。

两仪殿巍峨肃重,被漫天?乌云一压,像一尊会吞噬人的金石巨兽,静静散发着摄人的威仪,更显得殿前?跪着的人身影是如此渺小。

魏福禄收回?目光,示意内监把门?口的卷帘放下?来。

近来陛下?的脾气可不算好,被这鬼天?气一激,不知?道谁又要?倒霉了。

殿外狂风大作,很快就有雨滴重重砸落到金石地砖上的声音,两仪殿内却悄无声息,除了专注看着面前?奏疏的天?子,其他?人恨不得连呼吸的动静都抹去。

“魏福禄。”

天?子不辨喜怒的声音传来,魏福禄心下?意识一跳,弯着腰上前?:“万岁有什么?吩咐?”

“大皇子还在殿前?跪着?”

魏福禄头垂得更低了些:“是。”

今日一早,景顺帝突然发旨申斥已经致仕的先太子太傅管任漳,言其不忠不孝,妄负君恩。此事一出,举朝哗然,管任漳的奏疏前?脚才递上来,皇长子宇文寰就在两仪殿外下?跪求见,恳请景顺帝法外容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