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铜钱明显轻得过分了。
是有人故意?磨薄了铜钱,取其铜而另作他用?
赵庚面色肃然,掏出一个银角子?递给旁边探头探脑的年轻小伙:“劳烦你,去请大理寺的人过来。”
蔡三原本?还在捂着小腿哀哀呼痛,低着头眼睛乱转,寻思着能不?能反讹他一笔医药费,冷不?丁听到赵庚要请官府的人过来,惊得瞪大眼:“就一枚铜钱!我还没?拿走呢,你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围观的老百姓里也不?乏有这样的声音。
赵庚没?有解释,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他不?能贸然说出自己的猜测,惹得民心动荡。
赵庚能忍,隋蓬仙却不?想看着他站在那儿任人指点。
一缕香风不?讲道理地落在他身畔。
赵庚垂眼,看见她因为生?气而越发水亮的荔枝眼。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掉马,猝不及防
隋蓬仙一把把赵庚拉到?自己身后, 先是瞪了一眼不成器的男人,她转头瞥了几?眼叽叽喳喳跳得最欢的几?个人,冷笑着伸出手:“既然你觉得一个铜钱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那你们一人替他赔一枚铜钱,我们就不追究这事了。”
他们顿时不服气?了:“凭啥要我们给?钱?”他们是来看热闹的,没说看热闹也要花钱啊!
隋蓬仙慢条斯理地抱臂还击:“那被抓的又不是你们,你们急个什么?劲儿。”
几?人被呛了回去, 嗫喏了几?句听不清的闲言碎语,又被旁边的几?个婶子讥笑了一番,只能悻悻然地挤回了人堆里。
正想悄悄溜走的蔡三被赵庚从背后踹了一脚, 顿时晕了。
留下这人当?个挡箭牌,顺便也吓一吓他,日后少做些偷鸡摸狗的事。
拿了银子的小伙子拔腿就往大理寺跑去, 有人终于挤到?前?排, 探头去看红椿扶着的老妇人, 惊呼一声:“哟,这不是我家那口子表姐她三姨姥家舅姑的老娘吗?”
有人默默捋了一把汗:“你家人丁挺兴旺。”
杨大花急匆匆地走过去,掏出手帕给?老妇人擦眼泪,着急道:“老姑婆,你这是咋了?菜篓子怎么?还摔坏了?”
刚刚老妇人只是一味地哭, 听到?有些熟悉的声音,她抽噎着抬起头来,继续嚎啕:“钱不是钱,人不是人,我”
话还没说完,老妇人就因为激动过度,晕了过去。
杨大花吓了一跳:“老姑婆, 老姑婆!”
有几?个热心的婶子上前?叽叽喳喳地指了方?向,说前?面巷子右拐就有一家医馆,大夫人好,不会?乱开方?子。
赵庚当?机立断,背起晕倒的老妇人往医馆大步而?去,锋利未退的眼神扫过隋蓬仙,她没有犹豫,点了点头:“我在这儿等着大理寺的人,你先过去。”
赵庚对她颔首,想说句抱歉,今日本来是让她高兴的,却不曾想让她也跟着忙碌。
事有轻重?缓急,再多的愧疚与情意,都藏在深深一瞥中。
见赵庚背着老妇人走了,几?个躲在门后偷窥的伙计忙进去给?掌柜通风报信。
隋蓬仙留心到?那边的动静,见是家酒楼,联想到?刚刚和?老妇人一起摔了一地的铜钱和?菜篓子,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那几?个刚刚热心指引赵庚去前?面医馆的婶子还没走,隋蓬仙从红椿手里接过油纸包着的杨梅糖,笑声道:“几?位婶子是住在这附近吗?”
一个芳姿绰约的高门女?郎笑意盈盈地和?她们说话,几?人对视一眼,都有些受宠若惊,对隋蓬仙递过来的杨梅糖更是连连摆手:“我们就是来凑凑热闹,哪能要娘子您的东西。”
隋蓬仙想要和?人处好关系的时候,通常是无往而?不胜,红椿看着自家脾性骄蛮的大娘子不过几?句话间?就和?她们亲亲热热地说上话,还顺便套出了那家酒楼往日发生过的一些事,一时间?十分钦佩。
这时候大理寺的人来了,隋蓬仙看出几?个婶子有些害怕,又拿过一包没拆过的蜜饯果子递给?她们:“拿回去给?家里孩子们分着甜甜嘴吧。”
几?个婶子欢欢喜喜地走了。
“去把那间?酒楼封了,遣走客人,不许其他人出入。”赵庚对着他们亮出令牌,卫兵们连忙应是,一时间?街上又热闹起来,大家都在远处探头探脑地看官兵老爷们气?势汹汹地封了那家叫做玉锦楼的酒楼。
有人路过,见这架势连忙问玉锦楼是出了什么?事儿,有热心人帮忙解惑:“玉锦楼的掌柜收了人家的菜不给?钱!苦主上门讨要,还把人打伤了!”
有些越说越离谱,连玉锦楼专门让人半夜溜去村里偷菜,一整个村子的人闹上官府,所以官老爷们才会?打上门。
之后的事倒是不必赵庚来做,只是他少不得要去一趟大理寺,还要写一封奏疏呈到?御前?,以防天子疑心。
见他深沉难言的眼神扫过来,隋蓬仙简明扼要地把刚刚听来的那些事告诉了他,末了又强调:“听说这家酒楼的东家姓赵。”户部尚书王清寰的夫人正是出自陈郡赵氏。
赵庚知道,她是怕自己新入汴京,不清楚世家大族之间?的弯弯绕绕。
四目相?对,赵庚静默良久,他的那双眼睛却像是会?说话一样,把主人深藏心底的汹涌情意一股脑儿地往外倒,隋蓬仙感觉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她别过脸,哼声道:“我今日逛得够了,红椿,咱们回去吧。”
红椿连忙应了一声。
“等等。”
隋蓬仙看着他伸手握住自己的小臂,轻薄纱衫哪里抵得住男人掌心的温度,两人几?乎是肌理相?触,烫得那一块儿肌肤都暖融融的,感觉很奇怪。
赵庚从她愤怒的眼神中读出了‘登徒子’三个大字。
不远处卫兵正在查办玉锦楼,喧闹哭叫声不绝,许多双眼睛盯着,并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好时机,但赵庚觉得自己必须得做些什么。
“今日的事,多谢。还有,对不住,没有让你尽兴。”赵庚语气?很诚恳,他又生得一副剑眉星目的模样,是十分正统的英俊,这样认真地说起话来的时候,被他深深注视着的那个人能够再直观不过地感受到?他比春日融雪还要柔软明亮的心意。
赵庚想说一些诸如‘下次不会?再犯’的话,却又在话滑出口前?默默刹住了车总觉得这种话不说还好,一旦说了,多多少少都会?遇到?些烦心事。
何必让她满怀期待,之后又失望。
“国公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