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1 / 1)

名分这件事有什么难的,两家长辈已经定下了婚约,纳采、问名这两道礼数都可以省去,只等挑一个最近的吉日让赵家上门纳吉就是了。

隋、赵两家的婚约既成,一来女儿有了好的归宿,忠毅侯府有了一位深受皇恩的女婿,二来景顺帝为了世家大族之间的平衡,不会再考虑让忠毅侯世子尚公主。两全其美的事儿,忠毅侯怎么想怎么满意,这时候哪里还听得进外人的劝阻。

郑叔没办法,只能走一趟晴山院,却没瞒着隋蓬仙来客是谁,委婉地暗示她准备着,侯爷那边打定了主意,她如果犟着,之后吃亏的还是她自己。

见隋蓬仙听完之后脸色倒是不见怒色,还笑着谢过他,郑叔心里长叹一声,到底没再多嘴说什么。

隋蓬仙并不知道这位忠心老仆心里在愁什么,得知赵庚即将登门的消息,心里洋溢着的不知道是开心还是什么情绪,红椿见她脸上的笑没停过,一面帮着她换上新挑选出来的衫裙,一面道:“大娘子仿佛并不讨厌定国公。”

明明昨儿还因为人家送来的礼物太敷衍在生气。

但……红椿心念一动,如果不是因为在意,依着大娘子的脾气,连正眼都不会多瞧一下,直接叫人把礼物丢出去便是。为何还要对谢揆说那句话呢?

隋蓬仙低头系好了腰间禁步,白玉佩下数百颗光滑圆润的珍珠与彩线编织成璎珞柔顺垂下,正好压住素色裙摆的寡淡,行走间有鸣玉声,她随手拨了拨触手微凉的珍珠,哼了声:“我讨厌他做什么,白费心力。”

红椿自个儿也是个没在男女情爱之事上开过窍的,但这并不妨碍她努力地帮自家大娘子捋清情思。

隋蓬仙听她在耳边絮絮叨叨半晌,又是别扭又是好笑,抬手止住她喋喋不休的话茬,红椿又补了一句:“若是您见着定国公的第一眼,心里边儿冒出的是欢喜,而不是旁的。那就妥了。”

妥什么呀。

隋蓬仙不吭声,心里却也在好奇,见到赵庚,她会冒出什么情绪才算正常?

到了水榭,隋蓬仙仍在琢磨这个问题。

赵庚比她提前两炷香的功夫到,听到那阵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默默站起身,同时轻轻打开了身旁箱笼的盖子。

于是隋蓬仙一抬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英俊沉毅的定国公,而是他身旁一直在散发着璀璨宝光的箱笼。

隋蓬仙有些懵。

她很确定,她现在的心情很好,很开心。

但这份情绪从何而起?是因为赵庚,还是因为那些金光闪闪的大宝贝?

隋蓬仙一脸凝重,还真有些不好判断。

第20章 第二十章(含入v公告) 见色起意……

有风吹过,垂挂在水榭四周的纱帘像水波一样漾开,四周都是池塘,此时还未到芙蕖盛开的季节,素色的纱帘尽都垂下,遮掩了池塘里略显单薄的一片青绿,显出几分婉约清雅。

赵庚没有在意颇得侯夫人喜爱的留白之美,只觉得径直朝他走来的黄衫女郎浑身都在发光,有她在的地方,他几乎下意识地在忽视在场的其他东西。

浑然不觉自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一个女郎看,是多么失礼的一件事,又会让被注视着的那个人产生怎样微妙的感觉。

隋蓬仙顶着他目不转睛的视线一路走过来,起先还没觉得有什么,直至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他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也像是火球一样越滚越烫,燎高的火舌恣意地游走过她的身体、肌理,这种感觉很奇怪。

隋蓬仙本能地感到抵触,并且飞快找到了离她最近的一个人赵庚作为发泄的对象,试图转移这种让她险些同手同脚的可怕晕眩感。

“你看什么!”

隋蓬仙抱着手臂,这样半环住自己的动作让她把腰挺得更直,也让她有了更多的安全感,她就这么昂着下巴看他,虽然是仰视,但休想从她身上找到一点儿下位者的卑微与忐忑。

赵庚看着她这熟悉的,犹如进入战斗状态,浑身毛都要炸起来的样子,心里有些想笑,但他再愚钝也知道,这时候笑出来,她应该会气到把他推进池塘里。

于是他果断地转移了话题,指了指身旁那口仍在散发着璀璨宝光的箱笼:“上回是我失礼了,该亲自登门送礼才对。你来瞧瞧,可有你喜欢的吗?”

那口箱笼可不小,看着就沉甸甸的,隋蓬仙走过去一瞧,险些被满目的金玉华色闪花了眼,举世难得的宝贝就被他毫不怜惜地统统塞进这口箱笼里,绕是隋蓬仙已经是在富贵堆里长大,眼光很是毒辣,也不由得为赵庚此时的大手笔震撼了一下。

“这些,都是给我的吗?”没等赵庚回答,隋蓬仙随手捞起一顶莲花冠,上面的宝石极其剔透华润,美得不可方物,她抬眼看向赵庚,语气有些严肃,“你该不会是从哪儿收来的贿赂吧?”

她的眼睛生得很漂亮,内眼角弧度微圆,眼尾有几分灵动的上翘,削弱了大而圆的眼瞳所带来的钝感,这样微微睁大了眼看向人时,那双眼里夹杂着的情绪便如明镜一样,映得清清楚楚。

赵庚脸上的神情变得更加柔和,他摇了摇头:“是我这些年打了胜仗后得来的胜利品,我挑了些带过来,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入你的眼。”

隋蓬仙一噎。

要不是知道赵庚这人是古板正直的性格,她都要怀疑这人是在故意炫耀了。

她摇了摇头,垂眼去看那些宝贝,唏嘘道:“它们跟着你也是明珠蒙尘,还是跟着我好,个个都有露面的机会。”

她这话里玩笑的成分居多,赵庚居然也轻轻嗯了一声,看着十分赞同的样子。

隋蓬仙直起腰,把那顶莲花冠轻轻放了回去,赵庚眼也不眨地看着她,见那顶昨夜被他反复把玩的莲花冠从她手里滑落,又回到箱笼里,心头慢慢升起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两人之间,隋蓬仙没有说话,赵庚也就跟着沉默下去。

奇怪的是,倒也不觉得尴尬。

隋蓬仙手指轻轻划过箱笼的边沿,想问一问他解除婚约的进展,又想到自己毕竟才收了人家足足一箱笼的谢礼,问得太直接了,有些不大仁义。

于是她转了话题:“你说这些都是你的战利品,你不会把你这些年的老本都拿出来了吧?”说完,她又若无其事地补充了一句,“要是把你娶妻的本钱都掏空了……我日后也不会多给你封礼钱的。”

赵庚看着她有些笨拙地找补,温声道:“我不要你的礼钱。”

他投军十三年,其间攒下的晌银、赏赐和战利品,都被赵母妥善地放在库房里,充作他日后娶妻的资本。既然如此,他心甘情愿、理所应当把这一切都献给她。

隋蓬仙瞥了他一眼,又看看四周空荡荡的水榭,往日侍立在廊下的女使们通通不见了踪影,她用脚趾头想一想都知道是谁的安排。

刚刚满心的欢喜里忽然涌上一股烦躁,并不多,却实实在在地破坏了她现在的心情。赵庚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边,当隋蓬仙情绪出现变化的时候,他感知得分外迅捷。

“我今日来这一趟,一是向你道谢,二是向你道歉。”

男人的声音沉稳低醇,他像是并不习惯这样压低了声调说话,语速有些微的缓慢,但一字一顿,语气诚恳而认真,隋蓬仙的目光落在他英挺眉眼间,只是轻轻一触,视线便被他深邃眼瞳里涌动着的浓浓雾气吸了进去。

他生了一双会勾人的眼睛。而且他现在就在勾引我。

在对视好一会儿之后,隋蓬仙心里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么一句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