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1 / 1)

隋蓬仙摇了摇头,那两封提前写好,留给她和忠毅侯夫妇的信隐隐昭示着?,他仿佛一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甚至在迫切地?等待着?机会来临。

或许真的是出自双生子之间的心神感应,隋成?骧才会那么固执地?要跟她来到西番,她嗤之以鼻的东西,最后反而救了她一命。

隋蓬仙心情很?复杂,她明?白这些和寿昌公主无关,不想看她露出消沉愧疚的样子,索性?转了话题:“新王待你?如何?”

寿昌公主愣了愣,眼前浮现出雪圣节那日惊变的场景。

骊山的事给她留下了阴影,当时叛军势头极猛,寿昌公主穿着?华丽沉重的服饰,躲避不及,眼看就要被多则扯去?当肉盾,却被一只手用力地?拉了回去?。

后面?的事太过血腥,寿昌公主下意识地?遗忘了许多,但?她不会忘记,青年取下面?罩,对她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傻样。

多则死了,寿昌公主起?初还有些担心,害怕下一任王是什么肚满肠肥的老头子。在她辗转反侧的那个夜晚,他悄悄爬墙过来,告诉她,他赢了。

他会是西番的新王,也会是她未来的丈夫。

想起?那些画面?,寿昌公主面?颊发烫,害羞地?低下声音:“他对我也就还,还行吧。”

看着?寿昌公主这副扭捏样,隋蓬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嫌弃地?丢开手:“嘴硬的时候能不能把你?脸上?的笑?收一收?”

女眷那边儿?倏然爆发出尖叫声,赵庚眉尾微动,新王有些担心地?看过去?,察觉到胥朝那位年轻的重臣投来的视线,新王笑?了笑?:“新婚燕尔,在所难免。”

他的生母是汉人,他不仅会说一口?流利的汉语,对中原儒学?也有不少接触。等到寿昌公主生下的孩子继位,西番王室的血脉愈发稀薄,西番对胥朝的臣服之心也随之愈发牢固。

胥朝当然乐见这样的情况。

赵庚深思间,听到新王又说了句什么,他抬眼,新王好脾气地?重复了一遍:“你?也很?关注你?的妻子,不是吗?”

赵庚笑?了笑?,十分坦诚地?点头称是。

……

离开汴京时是暮夏,再次踏上?故土,天地?之间弥漫着?寒意,随着?马车骨碌碌辗过地?面?的声音响起?,隋蓬仙思绪慢慢放远,想起?庭前那几丛玉簪花,应该都谢完了。

“你?不用陪我,我自己去?就是了。”

赵庚不由分说地?握住她的手,眸光沉静:“我已提前在奏疏里向陛下告罪,这会儿?若是舍下你?径直进宫,岂非是犯下欺君之罪?”

隋蓬仙瞪了他一眼。

老东西越来越能说会道。

尤其在逗她开心这件事上?,越发得心应手。

握着?她的手轻轻收紧,干燥的暖意顺着?相贴的掌心游走?遍她全身,这是他无声的安抚。

她抬起?头,对沉默紧望着?她的男人露出一个笑?。

隋蓬仙一开始就没有准备把隋成?骧去?世的消息瞒到他们回到汴京才说出来,她报丧的信与那封隋成?骧亲笔的信早在一月前就已经抵达汴京。

回程时的人数骤减,因此大多都轻便上?路,只花了去?时一半的时间就已抵达汴京。

马车停在忠毅侯府前,隋蓬仙从车舆里出来,看着?侯府前那两个红灯笼,一时间心绪莫名。

“阿嫮。”赵庚的呼声让她回过神来,她接过他手里的瓷瓮,触感冰冷微腻,隋成?骧静静地?沉睡在里面?。

见她执意要自己抱着?,赵庚没有与她争,手虚虚护在她身后:“走?吧。”

大娘子和姑爷回来了的消息迅速被阍人递到了忠毅侯面?前。

不知怎的,这月余来府内的气氛阴沉沉的,像是随时要变天,但?雷暴雨就是迟迟落不下来,反而更让人心烦气躁。

阍人心思浅薄,见隋蓬仙她们回来了,心想侯爷见到亲女儿?和能干的女婿时,总该露出好脸色了吧?

没成?想,刚刚还十分平静的忠毅侯听到消息后登时站了起?来,急步往外走?,阍人还以为?他激动坏了,忙道:“侯爷莫急,大娘子让我和您说一声,她和姑爷去?了章华园。”

忠毅侯脚步一顿,过于激烈的情绪让他面?部神情有些怪异,斑白双鬓旁的青筋也跟着?扯动,看着?莫名有些骇人。

阍人莫名不敢多看,低下头,听到那阵沉怒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后,才敢抬起?头,拍着?胸脯松了口?气,心里大骂管事不是个东西。

难怪他要把大娘子和姑爷回府的消息交给他通传!

忠毅侯一路阴沉着?脸,进了章华园,死寂了许久的院落隐隐飘来女人尖利的哭声,庭院中的花草竹丛仿佛也感知到主人的情绪,满目凋零,不复往日富贵浓烈的景象。

他身影微僵,到底还是冲了进去?。

侯夫人抱着?瓷瓮号啕大哭,她从前是那样注重容貌仪态的人,连在外人面?前露出稍许不合时宜的情态都要气恼很?久,但?此时她却全然抛下了那些束缚她的东西,哭得声嘶力竭,泪水不断落下,冲洗着?那张不施脂粉的脸庞。

隋蓬仙沉默地?看着?这一幕,眼睛因为?久盯而微酸,她轻轻眨了眨眼,得知亲子死讯后一夕间苍老了十岁的妇人仍在那里,发髻上?的几缕白发随着?她哭泣而不停抖动,太过刺眼,隋蓬仙无法忍受地?别过脸去?。

慈姑守在门口?,看着?这一幕也忍不住潸然泪下,见忠毅侯一脸黑沉地?走?过来,下意识想要挡下他,却被忠毅侯一把推开。

那个冷冰冰的瓷瓮映入眼帘,反应过来那是什么的忠毅侯心中一痛,腿也跟着?一软,险些跌倒,他扶住门框,熊熊燃烧的怒火重又支撑着?他站了起?来。

“你?这个孽障!还敢回来,我”

忠毅侯急步上?前,高高扬起?手,正?待落下,却被人紧紧攫住了手腕,他怒睁着?双目望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他的好女婿那张沉静不迫的脸。

他当然不着?急不生气了!死的又不是他儿?子!

“你?给我放开!我今日非得教训这个孽障不可!”

“岳父,还请节哀。”他的语气和神态都挑不出错,但?攫住他的那只手简直像是铁钳一样,完全没有放手的意思。

隋蓬仙静静站在那儿?,面?无表情,并?不为?忠毅侯动手不成?转而破口?大骂的丑相所动。

忠毅侯伤心的不止是隋成?骧的死,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忠毅侯府后继无人,世袭罔替的爵位就要砸在他手里,日后他到了地?底下,有何颜面?面?对祖宗先人?

“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