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显然不是她一人心血来潮就能做到的事只看忠毅侯的反应,以及她身边的那个暗卫就知道了。
寻常的汴京贵女身边大多都由女使婆子围着伺候,即便有护卫,也不会近身保护,通常是出行时才会跟随左右。但那个叫……谢揆的青年,却是时刻紧跟在她身边。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依照这几日赵庚对她的观察来看,她显然不是一个勤于表现的人,嗯,换言之,她其实不想做很多事。
是原本的忠毅侯世子出了事,才不得已让她顶上?还是其实当年侯夫人只生了一个女儿,为了忠毅侯的爵位能传下去,才行此险招?
这种事情又要持续多久?总不能让她出嫁之后还……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赵庚猛地拉回飘忽的思绪,重新将注意力放在远处的围场。
他视力绝佳,远远还能看见那一抹区别于林间草木的绿影恣意奔跃。
……
隋蓬仙昨日入过围场,之后又跟着赵庚把这里寻了个遍,对围场里有什么猎物,又有哪些林木障碍一清二楚。
才过了没多久,奔霄身上挎着的篓子里就装了不少猎物。
隋蓬仙今日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和别人比拼谁猎得更多,数量能应付忠毅侯就行。她心里有数,见篓子里装得差不多之后就停了手,转而开始实施昨夜构思好的报复计划。
邵存锡一行人与她关系不好,其中的渊源还和隋成骧有关。前头他们才和隋蓬仙起了龃龉,双方叉腰互骂,动静大到惊动了双方的长辈。围观的人颤颤巍巍地指认是邵存锡等人先挑衅,于是他们只能捂着被打肿的脸心不甘情不愿地和隋蓬仙道歉,看着对着他们做鬼脸,笑得十分得意的隋蓬仙,险些呕出血来。
之后隋成骧身体好了些,忠毅侯也想让他多出去走动走动,不料正巧遇上邵存锡一伙,三言两语一番冲突之下,隋成骧被刺激得晕了过去,闹得一场人仰马翻,邵存锡他们又各自挨了一顿毒打,一边打还要一边听隋成骧柔柔弱弱地向各家长辈求情,心中不禁大骂隋家小白脸欺人太甚。
梁子就这么结下了,过了这么些年,隋蓬仙对他们也有几分了解。邵存锡那一伙人大多出自武将世家,他们的父兄对他们要求颇高,这次围猎他们要是不带些扎眼的东西回去,必然逃不过一顿训。
这次围猎最大的彩头除了那头野熊,就是一头浑身雪白,没有一丝杂色的狐狸。
昨日她跟在赵庚身边凑巧听了一耳朵,但围场里放了什么猎物,又有哪些寓意好,容易讨得天子欢喜之类的消息,早就被人卖给了那群公子哥儿。
按照她对邵存锡等人的了解,他们定然会直奔雪狐而去。
“奔霄,走。”隋蓬仙绷紧了腰,轻夹马腹,高大神峻的白马便随着她的心意飞奔起来,风擦过她微红的双颊,笑容里透着一股蔫坏劲儿,“干坏事儿去喽。”
第8章 第八章 他们这像是即将要解除婚约的关……
随着内侍用力吹响号角,原本在林间奔驰的马驹们纷纷听从主人的号令,慢慢停下飞驰的动作,朝着围场外走去。
每到这种时候,总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景顺帝今日兴致颇高,由几个亲近重臣陪着,亲自下了高台去查看儿郎们此次围猎的收获。
其中定国公赵庚和忠毅侯都在列。
骁卫们连夜重新选了一头野熊投进围场,和那只来自漠北的雪狐一起堪称本场最大的彩头,此外还有野猪、鹿、獐子等体格大的猎物,野鸡、兔子这些小玩意儿更多,因此各家入场的人收获都不少。
景顺帝着重表扬了猎到了野熊的那几个青年,听郑国公笑着提起还有另一个彩头雪狐的时候,笑着哦了一声,看向站在一处,显得很是朝气蓬勃的青年们:“是谁猎得了雪狐?也过来给朕瞧瞧。”
隋蓬仙从篓子里把老实蜷成一团的雪狐提了出来,走出人群时还特意往邵存锡他们的方向看了看嗯?怎么不见邵存锡那条狗,只有零星几个狗腿子在?
可惜了,邵存锡没能看到她出风头的精彩场面,回头知道了定然会抱憾终生吧。
看着隋蓬仙昂首挺胸地提着从他们手里抢去的雪狐站在景顺帝面前,得了天子夸赞不说,还额外得了赏,几个狗腿子对视一眼,都恨得牙痒痒。
有人发现不对:“咦,存锡兄怎么不在?”
“刚刚就没看到他。”
“我还以为他单独找隋成骧麻烦去了……”结果人家好好的,还得了陛下的青眼呢!
天子近前,他们几个嘀咕什么呢?
有其中一家的长辈皱着眉头瞪过去,狗腿子们老实下来,只用眼神交流彼此的懊丧雪狐没猎到,想要让隋成骧自食其果的事也没成,今日可真是不顺。
……
围猎过后,便是夜晚的篝火盛会。
各家儿郎为了能在景顺帝面前大显身手,着实拼命,景顺帝十分平易近人地发话让大家都各自回去休整一番,到时辰了再参加夜宴就是。
又是一番恭谢天恩不提。
景顺帝等人回了高台,赵庚稍迟一步,背后就传来一声极为清脆的声音。
“定国公请留步!”
转身的瞬间,赵庚尚有心思在想,她应当是请专人指导过,声线比一般的少年要脆一些,却又没有会让人联想至女儿家的甜腻柔美。
他低下眼,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隋蓬仙,刚刚小跑了一段路,她英秀灵动的面庞上浮现出些许潮红,抬眸看向他的眼神亮晶晶的,带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得意劲儿?
她在高兴什么?哦,赵庚想起来了。
“还未同你道贺,猎到了雪狐,很不错。”
不同于其他世家出身的武将,赵庚没有祖辈积攒下的人脉和声望可以倚靠,是靠着自己摸爬滚打,实打实血拼得来的战功。返回汴京的这些时日,有许多大臣邀他参宴对酌,但都被赵庚客客气气地给拒了,不少人在背后嘀咕他现在就开始做出一副忠君纯臣的模样,看着一身正气,实则心眼子比谁都密。
赵庚不喜欢那样觥筹交错,团头聚面的场合。
事实上能让他主动交流往来的人都很少,更别说让他说一句发自真心的夸赞,和铁树开花的稀奇程度差不了多少。
隋蓬仙被他突然冒出的夸赞之词打乱了一下思绪,不过她完全没有谦虚的意思,落落大方地点了点头,荔枝眼亮亮的,像是盛着一潭粼粼的碧水:“那是自然!”
赵庚看着她微微昂着头,骄傲得理所当然的样子,深邃眼瞳里翻滚着难以穿透的淡淡柔色:“然后?”
你来找我,不是来讨要夸奖,更不需要他的肯定,那是为了什么?
赵庚记得,他们是即将要解除婚约的关系。现在好像离得太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