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抬头,看着他?年轻而俊美的脸,那份违和感又奇迹般地消融了。
好吧,老东西这把年岁了才成婚,粘人些也正常。
隋蓬仙纡尊降贵地继续坐在他?腿上,才安静没一会儿,又开?始磨来磨去地折腾他?,一双滑腻的藕臂搂在他?颈间,说什么都要穿耳孔。
按着隋蓬仙的性子,这样的事?她自己?决定就是了,就算赵庚反对她也不会听。但刚刚看着赵庚皱眉心疼的样儿,她就起了坏心思?,非要逼着他?同意不说,还要让他?亲自动手。
谁先对谁妥协?必然不可?能是她先低头。
夏日炎炎,哪怕屋里摆了冰鉴,又有风轮送来凉意,隋蓬仙仍觉得热,回了屋便换下了那一身?待客的衣裳,转而挑了一件齐胸纱裙穿上,外面罩了一件同色的纱衣,淡淡的青莲色,不同于她平时?最爱的各类红色,自有一番疏月晚星般的风流雅致,衬得她一身?欺霜赛雪,犹如冰中雪人。
只是这一点儿凉,并不能浇灭此时?烧过?他?周身?血脉的谷欠火。
静静蛰伏的山脉再?也不受号令束缚,狰狞地探出头目,地表之下沸腾咆哮的岩浆烫得吓人。隋蓬仙身?子一僵,她知道那种滋味,平时?被封印在地表深处的岩浆一朝得了现世的机会,简直悍勇到令人头皮发麻,生生把失神?迷蒙中的她拉了回来。
然后又被折磨得险些魄散魂消。
隋蓬仙羞恼地咬住唇,总之,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能不能正经些!”她受不了地把脸贴在他?肩上,恨恨想啃他?一口,却被峥嵘山脉的威压逼得骨软筋酥。
“阿嫮。”头顶传来男人喑哑的声音,低沉而柔缓,像是夜里他?晃动扇柄,为她送来的凉风,“要我帮你?穿耳孔,却不愿让我陪你?出去逛街。这是为何?”
隋蓬仙染上绯红的耳廓微微动了动,有些痒。
见她不愿意回答,像只轻悄的猫儿一样伏在他?身?上,赵庚不疾不徐地开?口:“好吧,好吧我答应你?。”
隋蓬仙一下抬起头,荔枝眼里晃出盈盈的欢喜波光,又听得赵庚低下头,在她耳畔前停下,含住那团儿肉乎乎的耳垂,亲了又亲,等到猫儿止不住地发出难耐地口耑息声,他?才依依不舍地放开?。
“阿嫮总得给?我些其他?甜头。”赵庚看着她顿时?露出警惕之色的眼,再?次俯过?身?去,在她被舌忝得泛红微肿的耳垂旁停下,低低说了一句话。
“今夜还一块儿泡温泉?”
隋蓬仙呆了呆,随即反应过?来,双手捂着一瞬间变得通红的脸,骂他?不要脸的话还未出口,赵庚笑着压过?去,封住了那张总爱说些让他?又气又爱的话的嘴。
有些话还是适合在床帏里听。
……
历经千难万险,又度过?了几个令她想起来都觉得身?上发热的夜晚,隋蓬仙两?个耳垂上的小孔终于消了红肿。
红椿记着国公爷的嘱咐,十分严肃地检查了一遍,这才点头,表示她可?以不用再?戴简单的银丁香,可?以痛痛快快地带那些花里胡哨的耳坠子了。
隋蓬仙对着菱花镜瞧了又瞧,轻轻哼了一声,她为了打耳孔,可?是受了不少罪,当然得多买些耳铛回来,能让老东西感觉肉痛才好。
想起他?,隋蓬仙的视线微微放远,落在窗前的槐榆绿帐上,任由那道道蝉鸣声将她的思?绪顺理成章地拉远,落在远在宫中的夫婿身?上。
新婚前三?日一眨眼就过?去了,隋蓬仙渐渐习惯与他?形影不离的日子,现在没看到他?,居然还有些不适应。
恰好今日又赶上三?日一次的朝会,天还未亮,赵庚就起了,动作颇轻,没有吵醒她。这会儿隋蓬仙只能想起昨夜里他?在帐子里,最后一刻闭着眼,神?情狰狞而迷醉的样子。
生得英气俊美的人在那种时?候露出与他?平时?绝无关联的狂放之色,让隋蓬仙看得呆住。
但下一刹,她偷偷睁开?眼看他?的事?儿就被赵庚发现了。
“是我的错。”赵庚亲了亲她,面带微笑,只是她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微笑里夹杂着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在这种时?候,还能让阿嫮分心。”
隋蓬仙来不及狡辩,便被足以撼动整座山的,更为迅猛的攻势取走了神?志。哪怕她羞得满面泛红,使性子斥骂他?过?分,赵庚也甘之如饴,扣着她手腕的力道并不会让她痛,却带着她挣脱不了的坚定意味,非要让她亲眼、亲手敲开?可?怖的壳,看着滚烫的岩浆恣意奔流。
等等她怎么又歪到那种事?上了啊!
见隋蓬仙胡乱抓着团扇使劲儿扇风,红椿给?她倒了一碗酸梅汤:“今日格外有些热呢。”
酸甜生津的酸梅汤下肚,隋蓬仙两?颊的晕红还没有褪下,红椿和茜草知道她怕热的体质,也没放在心上,一左一右地替她打扇纳凉。
夏日午后,不断吹来的热风催得人昏昏欲睡,隋蓬仙原本也打算在罗汉床上歪着睡一会儿,说不定再?睁开?眼,他?就回来了。
只是才合眼没多久,廊下就传来一阵有些匆匆的脚步声,红椿飞快看了一眼背对着她们躺在罗汉床上的美人,低声让茜草继续替她打扇,自个儿走了出去,见来人是掖庭局拨来伺候的女使,面色稍冷,拉着人到了一旁檐角下说话:“出了什么事??慌慌张张的,仔细吵了夫人清静。”
在外人面前,红椿她们一应改了称呼,都叫夫人。
女使没有为自己?辩驳,低声道:“宫里来了人,我瞧着像是崔贵妃身?边的人,此时?正在前院花厅等着要传贵妃口令。”
崔贵妃?
红椿皱了皱眉,知道这事?儿必须告诉隋蓬仙,她一人是做不了主?的。
隋蓬仙得知崔贵妃有口令降下给?自己?,悄然翻了个白眼,红椿一面忙着给?她梳头,一面安慰她莫怕,说姑爷如今在汴京还是很有几分分量的,料崔贵妃也不敢对她如何。
隋蓬仙倒不是怕崔贵妃会对她做什么,她只是不想和和深宫禁廷里的人扯上哪怕一丝一毫的关系。
从?前都说寿昌公主?是帝妃掌上明珠,崔贵妃对这个唯一的女儿更是爱若珍宝,但自上次骊山刺杀事?变后,这种夹杂着艳羡、嫉妒的话便再?不见了。或许是隋蓬仙自个儿亲缘淡薄的缘故,她得知崔贵妃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女儿来达到她的目的时?,心情颇有些复杂。
即便她可?以理解,崔贵妃是图谋救驾之功,又或是出于种种利益考量,不能让景顺帝薨逝在她两?个儿子尚未长成、储位未定之前,所以她做出了选择。
坐在驶向宫城的马车上,隋蓬仙百思?不得其解,崔贵妃自个儿扑上去挡一刀岂不是更好?
崔贵妃派来的宫人见她一路都沉着脸,轻轻掀开?车帘一看,快到宫门了,她对着隋蓬仙笑声道:“国公夫人莫要紧张,实在是贵妃牵挂公主?,知夫人从?前与公主?素有几分交情,这才起了让夫人去劝一劝公主?的心思?。”
她去劝寿昌公主??两?人不当场呛起来就不错了。
但谁让人家是贵妃呢,一朝有令,她不能不从?。
隋蓬仙被宫人牵引着来到一座精巧华美的殿宇前,头顶龙飞凤舞‘朱境殿’三?个大字,还是昔年寿昌公主?年满七岁,离开?她的贵妃阿娘独居时?,景顺帝亲手为爱女题字的牌匾。
往日的荣宠越是稀奇难得,就越衬得那位把自己?关在殿里数月不肯出来的公主?可?怜。
隋蓬仙默默叹了口气,罢了,待会儿若是吵起来了,她稍稍让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