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1 / 1)

暮色里,三人的身影被拉得老长,各自透着几分落寞。

直到锦锦这只小雪腓貂突然发出一声叫唤。

“咦,竟是烟嗓。”

杨药师从一开始便对这只萌态可掬的雪腓貂*爱不释手,见长乐始终未露出允他亲近的意思,便一直按捺着未敢动手。

锦锦这声叫唤格外难听,倒将众人的注意力全拽了过去。

“这般可爱的小貂儿,嗓音却像含着块炭,哈!乌”

“瞧它,准是听懂咱们笑它嗓音粗,不肯再叫了。哈!乌”

杨药师边学它叫唤,边忍不住将短圆如杵的手指往貂儿身上探去。长乐眼疾手快,在锦锦利爪即将挠上师叔手腕前,侧身将小貂抱开。

“小气。”杨药师只当她舍不得让人碰。

辛夷正纠结是否该提醒,长乐已主动开口:“它爪子带毒。”

杨药师立刻就将手收回去,再也不长这心思。

长乐无奈,只得将锦锦重新抱出,亲自看管。

与辛夷道别后,只剩她与师叔往旧庙去。长乐刻意放慢脚步,似是无心,又似漫不经心随口一问:

“师叔,您说,若无相陵还在,咱们今日是否就不必寄望于邺城了?”

“那还用说?当然是”杨药师捻着胡须笑道,“若有那死白老头的药田,还轮得上这些人?”

“可惜它不在了……”长乐垂眸凝视石板路上的树影。

“那倒也不可惜。”

“师叔……你”

灯影下,长乐回过头,见师叔停在原地,他竟然,竟然在掏耳屎!

她觉得自己也算是遇到一大克星了这药王谷中同门,历来只有被她气得半死的。

她怀揣一心恶毒,空有一腔冷戾,对这混不吝的师叔无计可施。

杨药师的手指比较粗,掏不着,侧头在那月光下,用小拇指和耳洞较劲,半晌后可能搞定了,对着路边草丛一弹,又假装没人看见似的,往衣摆上揩了揩手。

他跳着追上长乐:“虽说那老东西脾气臭得发霉,却不得不为他说句公道话,若用无相陵种出的药材,一株入药,能比现今多熬出三碗。”

“既如此,”长乐喉间发紧,“为何后来不种了?那老头……莫不是死了?”

她当然知道无相陵为何不接着种下去。

可是她不得不承认,她不想听见万一师叔说,那老头死了。

死老头,他死了。

她户口上的亲人,真的不多了。

可此刻她盯着杨药师的背影,像溺水者徒劳地抓握浮木。

“他比我也就大几岁,我都没死,想来他是不会死的,毕竟”杨药师掰着方才掏过耳屎的手指头仔细算了算,确信道:“毕竟好人不长命,坏种活千年。将来我死了,他肯定都死不了。”

“您不知道他死没死?”

“我不知道。只听说二十多年前,无相陵就不种花草了,是这老头的儿子,气走这老头,改了无相陵的名,叫什么‘万妖宫’,养一窝子怪东西,气得这老头掀了药田去云游。”

“再后来,万妖宫一家灭门。却没人听过这老头的下落。”杨药师一声唏嘘,“但愿他没死吧,只是没死,干嘛不出来报仇呢?”

长乐此刻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她的脸在月光下惨白,但没有人会看见。

她就像在说别人家的事情。

那么千刀难刮的疼,能让她用非常轻描淡写的语气问了出来:

“为何,会被灭门?”

第31章

长乐与杨师叔又聊了一阵。

往回走时,她的身形愈发蜷缩,含肩泄气,困意疲倦攀爬,化作绵软,像是被抽走了一根筋。

待回到傍晚曾倚过的后院墙角,贺兰澈已将新到的物资整理妥当。她站定身子,强打精神将单薄的脊背挺直了些,勉强撑起一些体态。

“你看!”

贺兰澈倒是精神奕奕,眼前正是他午后提及的“妙法”。

以那棵老槐树为中轴,向两侧延伸各支起两根木桩,拧编的藤蔓在横竖两个方向交缠,织就两张绳网床,如悬在半空的月牙,恰好能稳稳兜住身形。

“你怎么了?”失神被注意到,长乐摇摇头,不想多讲话。

贺兰澈目光掠过她眼下的阴影,“方才辛夷师兄离开时也是这般凝重。可是遇到了难处?”

长乐又摇头,径直走向内侧那张绳床。

这位置被他特意调整过:老树的枝桠恰好遮住上方,绳床隐在暗影里,若非近前细看,很难发现有人栖息。

贺兰澈又在绳床上铺了层极薄的蚕丝软褥。

她将软褥拾起,触手轻如云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