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长公子立刻变了脸色,前去管教妹妹。
……
药王送长乐上船前,正在絮叨已经嘱咐过的内容。
辛夷将贺兰澈拉到一旁,似乎也有话要单独与他说。
“唉,我知晓你此行一走,定不会甘心任师妹一人,你肯定有诡计……”
“嘘……”贺兰澈想捂住辛夷的嘴。
毕竟辛夷曾以长乐的口吻回过贺兰澈一百多封信,这些年,贺兰澈的一腔真心都被他看在眼里。辛夷相信,这世界上只有贺兰澈会好好照顾长乐。
“我那个师妹,你晓得噻,她是个孤儿,唉,反正……有点造孽。她是性格怪,不过没得啥子坏心思,就算有,肯定也是有原因的,以后,就请你要多包容她。”
只见辛夷取下腰间一串铜钥匙,摘出其中挂饰。是一个由桔梗编织的小锅,很可爱,很结实。
“知道你什么也不缺,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以后这个锅……我就交给你了。你要把它背好,一定要把它背好!有什么气不过的、想不通的,你就看着这个锅,把它忍下来。”
“师兄,你怎么能背这么多年的锅?”贺兰澈也问出他心中一直以来的困惑。
辛夷师兄看着手上那个编织的小锅,眼眶微热,他想起刚把师妹带回药王谷那天。
千言万语化成一句渝州口音:“我该背时噻,当时师父叫我装没看见,是我非要把她捡回来。”
贺兰澈:“……”
随后,贺兰澈郑重接过挂饰:“我初见她时,便知她一定受过苦处。这些年也多亏……多亏辛夷师兄愿意冒充她,回我这么多信,不叫我断了念想,方才让我有今天。”
“哎呀……那些都不说了。”辛夷尴尬,拍拍贺兰澈的肩膀。
贺兰澈接着道:“其实我一早就知她易容。在家中时,雕刻与她有关的造像很久了。只是她不说,我便不问。不管她过去如何,我只知道她就是我此生所爱,一生所求,无论如何我都会护着她,师兄放心吧!”
当时只道女子爱美,长乐化妆手段一般罢了。贺兰澈从没向任何人提过她改妆的事,怕她被人笑话。
辛夷道:“我对她的身世也晓得不多,只传授你一条不惹恼她的法子任何时候,不要和任何人分析她任何目的。或许也是为了她好。”
贺兰澈答应了。
这事说尽了,见药王还在与长乐嘱咐,恐怕还要等一会儿。
渡口早市支起零星摊位,辛夷忽然想起什么:“还要去买个东西。”
这些邺城来的西北货,鲜少坐船,辛夷提前为他们备过一瓶防晕船的洋花膏,此时又去那摆摊面前买了一袋酸梅果干,说一定用得上。
岂料这摊主是个老道士,什么生意都敢做,竟然拉着辛夷与贺兰澈胡侃:“二位公子,看你们骨骼清奇,可有兴趣算上一卦?前途姻缘子孙财运偏门,皆可一算!”
辛夷承药王谷之风,与归墟一派势不两立,是绝不肯信卦的,便坚决拒绝了。
剩贺兰澈颇感兴趣:“那烦请您为我算一算姻缘如何?”
算卦老头让他抽签,再扔几枚铜币,最后问了他的姓名生辰,掐指八字,最后一本正经的判词:
“老道算来,公子姻缘坎坷……”
贺兰澈唇角气出个抽搐的弧度:“封建迷信,告辞!”
老道士话未说完,仍呼唤他:“公子!听老道一言,要小心名中与‘记’字同音之人!若要化解……”
贺兰澈更生气了,与辛夷师兄吐槽道:“果然不可信,他分明是看过那篇《畸形爱恋》的流言报,想骗咱们钱!”
……
真要上船了,船工拽动缆绳,帆面渐次舒展。
药王声音颤颤的,再对长乐嘱咐最后一句:“不怕,孩子!这是你头一回自己出远门……到了京师,若你仍对镜无妄有疑心,不妨尽信云老僧,我与他过命之交,绝无猜忌。”
长乐:“……”
她怕自己掉眼泪,便先上船了。
按照传统规矩*,送别时要赠杨柳,一是表示惜别,二是因柳树又名“鬼怖木”,带着柳枝上路,可使百鬼望而生畏,从而确保旅途平安。
药王不信这些,便没准备。好在珀穹湖畔多得是柳树,贺兰澈便自己折了两条,按这规矩,匆匆往药王手中塞一条,自己搂一条,叫这吊着手臂的老头保重,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转身依旧追长乐而去,船工则收起踏板。
最后,他们倚着船舷望岸,药王与辛夷的身影缩成小点,只剩两条柳枝在风里轻颤。
这道港口位于珀穹湖九十九道湾中的一湾,若从湖西坐船至东岸,顶多一个时辰。
而要前往京陵,需沿湖湾北上,横跨偌大的珀穹湖,汇入长江段后,最终在京陵的龙江关下船,换乘驿马即可入城。
贺兰澈与季临渊则需在吴城港的前一个渡口下船,比长乐早一些。
长乐一上船,便问掌舵的船工,何时能到京陵。
“快得很!顺风旬日,逆风则累月。”黝黑皮肤的老舵手回道。
最快十日?她记得师父和辛夷师兄都不是这么说的!十日可太久了,她怕京陵生事端,便催问道:“那咱们是逆风还是顺风?”
其实还不等老舵手答话,长乐站在船上感受了片刻,便知是逆,只是听老舵手确认:“咱们走得急,来不及选风向咯!逆风顺风都得走。”
“可有法子快些?”
老舵手解释道:“这么跟你说吧,这条路老子走了几十年了,开的船是越来越好,什么船都掌过。最快拉过一位徽商,夏日从滕王码头出发,一路东南风咻咻咻刮到长江口,第五天就到京陵了!”
长乐害怕接下来会听到“不过”,果然他吸一口水烟后:“不过……人家坐是舴艋船,咱们这艘巨大的观景船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