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1 / 1)

在座所有人:“……”

季临渊为他打破僵局,先行拿起一块青团道:“我这义弟向来如此,大家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至少镜无妄与药王不见怪,都笑眯眯看着二人。

桌上罗列牛乳与春茶,就是没有酒坛。

镜无妄又举起手中竹筒解释道:“所谓驾马不喝酒,喝酒不驾马,若有意饮酒的,可小酌米酒,白酒还是不要喝了。此间有牛乳和云雾茶,二位欲品哪个?”

乌席雪又起身沏盏,要为长乐与贺兰澈添茶。

长乐随便,贺兰澈便帮她选了牛乳,自己选了茶,镜无妄又推荐:“莫不如试试我这自创之法,将牛乳与云雾茶各自冲兑,成一酥酪饮,别有一番风味!这是鹤州庐山郡的云雾茶,还得是北靠长江、南倚珀穹湖的奇峰秀水之地,才能育出如此色香幽细的茶种。”

他这么一说,以贺兰澈的性子,肯定会试,当场他就冲出一杯来,啧啧称妙,又给长乐冲上一杯。

镜无妄顿时高兴极了方才别人只夸这喝法新异,却都不肯尝,只有贺兰澈给足了情绪。

他隔空举杯与贺兰澈一碰,两人都干了一口奶茶。

菜上齐了,也是镜无妄介绍:“今日是为赔礼,也是与孙兄阔别多年重逢,提前布有鹤州当地小菜,诸位开筷吧。”

他像真饿了,分别往桌上的珀湖胖鱼头、鹤州小炒肉、藜蒿腊肉、火燎石鸡脯各挑了一筷子,又朝琥珀糖藕片、松露煨鹿筋、银丝贯月卷纷纷下手。直接将碗填满,谁也从他身上瞧不出“位极人臣”“一品大官”“五镜司司正”这样的风骨来。

但有他开了这头,大家也都不拘束了。

贺兰澈想着鱼汤浓郁可补身,惦记着给长乐添了一碗,细细将鱼颊最嫩的肉分好,骨头刺儿也都清理掉,自己才开始动筷。但他不知这些金齑玉脍此时对长乐而言,只是蜡油、冷铁、碎冰碴子的区别。

长乐有一搭没一搭的艰难吃着,与乌席雪、季临安如三座静默的灯,照着剩下五位舌灿莲花的外交达人。

管三此时轻啜一口牛乳,忽然对贺兰澈笑道:“早闻昭天楼三公子家学师承鲁班之术、墨家之理,倒叫我想起曾于书院求学之时,哈!当年我亦不过是一工科学子,只因为夫人打理书局,也学会写两首小诗,此情此景,想吟一首”

“举盏凝眸处,珀水映玉冠。曾是校籍客,刀笔雕月寒。偶得芝兰句,推敲时惊心。今日相逢处,冰轮碾玉盘!”

镜无妄赞道:“诸位不知,管兄曾在京陵之时,与药王谷的杨药师一并被称作诗坛两大奇葩。只因两位本非文坛政客,却爱出没于儒生阵地,且于舌战群儒之术上,都各有胜场啊!”

管三谦虚道:“诶,我只是偶尔爱讲真话罢了,还是比不得杨药师说起来今日为何不见他呢?”

药王:“是我特意不请,我那师弟若来了,恐怕你我今日无半句开口之机。”

大家都哈哈哈笑出了声。

好吧,季临渊此时也加入了静默的灯的队伍。

饭再吃到最后一半,管三像是牛乳喝醉了,此时用竹筷叩击碗沿,对贺兰澈道:“又有个不情之请,一直想向金象门巧匠求定一件宝物,不知三公子能否代为传达。”

贺兰澈很少遇到这类不先送礼而直接索要的现象,但脑筋一转,立刻答应了下来。

管三:“诸位皆知京陵宝地,众生云集,我每日从家宅往返书局,道上车马实在堵不堪言,故而,我想仿诸葛丞相木牛流马之制,造两轮代步车,便能从车道与摊贩之间夹位挤过,却不知这一设想能不能实现呢?”

【作者有话说】

架空,本文此处不设置分餐制。

镜大人希望大家坐圆桌一起吃。

第56章

“两轮车?”贺兰澈复述一声。

“正是,”管三笑得优雅,“我曾细观过木牛流马所传最广那版尺寸图,木牛之舌实为棘轮,流马肋骨暗藏曲柄。便得了一设想,若将此二者合一,铸两只飞轮,置棘轮于车辕,人力踏动时,齿轮如牛舌般咬合,车轴便如流马肋骨屈伸。或许只需将车辕改为可调节长度的结构,配上可拆卸的载货篮,两轮车便能在早市的烟火气与晚衙的暮色中自由穿行。”

贺兰澈想了想,倒是很有趣,回道:“好新颖的想法!若能实行,确实能于狭窄小道上通行,且替代脚力。不过……”

对上管三那道寄托期待的目光,贺兰澈不好意思告诉他:不过,他们是习武之人,一般脚程的路,用轻功早就快过普通人了。

独行蹬这费力的两轮车犹如穿三层裤子放屁,平时他们乘坐马车无非是看路程远、行李重,或要带上家人罢了。

他换了种不伤害麻瓜的回答:“不过,金象门恐不精于造这机枢之物,莫不如问问我二伯吧。只是木象门如今在邺城……要得我大哥的同意才行。”

“公子说的二伯,可是那位‘闲敲棋子落灯花’的闲敲先生贺兰棋?”

贺兰澈点点头:“不是闲敲棋子,而是他没事就爱捣鼓木料、闲着就在屋里敲敲打打。因此家里人都管他叫‘闲敲先生’,后来不知怎么流传出去了。”

此时,贺兰澈给季临渊递眼色,季临渊一看便懂:“是,闲敲先生如今为我邺城第一大军师,恐怕闲暇有限。管总领真想研成此物,倒也可替您递书一封,或许闲敲先生报价时,能看在阿澈的面子上有所通融。”

“啊?”管三面露难色,思索后连连摆手,“罢了罢了,公子们当我不曾说吧。原本想做这二轮车,无非是自行时能省养一车夫的月钱,若是造价太贵,我还是继续驾我那辆三蹦子就好啦。”

于是这一设想,皆当玩笑作罢。此事告诉我们一个道理:若是管三不抠门的话,或许比西洋早八百年就能造出自行车了。

*

这包厢位于三楼,东西两侧设有两方露台,一面临湖道,一面临街市,各有风姿。此时一阵湖风穿堂而过,将不挽发成髻的那几个人的发丝迎风催动,室内摆放的兰花也接近摧折。好半天,候在厢房外的堂倌才进来关长窗。

长窗外,是湖道上栽的满满柳树,摇漾如线。此时堂倌要将枝条推出去,它们又被湖风吹得频频往室内钻,抵挡间,就有碎叶子漏进来,往桌边惹人嫌。

贺兰澈侧身扬起半臂,替长乐挡风。等窗关好了,他左臂也沾上几条碎柳叶。

众人都在摘身上的叶子,贺兰澈先提醒堂倌,将桌上众人的餐具换一遍,却发现那鱼汤中也有。

好在大家多已吃好了,长乐更是很早就停了筷。镜无妄提议道:“难得今日春光好,又临湖畔得一佳座赏景。不如,就在此等义诊堂的医船将小绿江拉来后,咱们再散?”

“那,如何打发时间呢?”

“哎呀!我的毛不见了!”正商讨时,听见管三一声惊呼。

他顾不上许多,就往桌上桌下翻来覆去地寻,“就是、就是、就是……方才在济世堂中掉的那团毛。”

贺兰澈有印象,帮他寻着,所幸眼疾手快在东墙角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