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麻木地听着节目组计算着他应该“上供”给何家姐弟的钱,心里如同六月飞雪般凄凉。
后面的节目是如何录制结束的,他也不太清楚,满眼都是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钱插上翅膀飞走了。
回去的路上,他拉着邬盼南絮絮叨叨说道:“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自己挣的钱变多了,却不知道抽取的比例能够达到99%。我真是个乌鸦嘴,节目组还真让他们把我们的钱全部拿走了。呜呜。”
邬楠失魂落魄:“想到一周前我们还有五十块钱,现在却只剩下十块钱。真是一顿操作猛如虎,回头一看原地杵,哦不,还倒退了。”
“那我还这么努力赚钱干嘛?他们躺着都能赚钱,住大房子,每天快活;而我们每天又苦又累,回去住破房间,和大蜘蛛一起睡,还只能看着钱一点一点溜走。”
“还录什么节目?麻溜滚蛋得了!”
“滚蛋还要付违约金。”邬盼南提醒道。
“哦对,违约金……”邬楠忿忿不平,捶胸顿足,“想滚蛋都滚蛋不了。算了,反正怎么样钱都会被他们赢走,那我们也躺着得了。不会有比今
天更糟糕的情况了。”
邬盼南无情地打破了邬楠的幻想:“躺着得了?躺着也可以,但做什么不要钱?在家还有你爸妈管你死活,这里没有。在外打拼,本就诸多无奈。他们是他们,他们有钱花,我们没有。与其想着天上掉馅饼,不如想想下一顿吃什么。”
“还有,兰姨给我们提供了遮风避雨的房子,你不感激,还在心里如此挑剔,如果兰姨听见了心里该有多难过?”
“我没有嫌弃兰姨的房子……是我说错话了,对不起。”
邬楠被邬盼南突如其来的话语整得有点懵。他确实是一时气不过想要发泄,倒也没有说真的就要寻死觅活。
但他提起了另外一件事:“姐,你在外头打工的时候就是这么过来的?”
邬盼南一愣。
这些年来,邬汉生和向梅每每给她打电话都是要钱,从来没有一次关心过她在外面住得好不好、和同事相处怎么样、过得开不开心。
他们只在乎她的钱。
她就像是一头不知疲倦的老黄牛,被他们用亲情的幌子压榨干最后一滴血汗。
最初她到平川上大学的时候才刚满十六,因为是瞒着家里人上的学,付完车费和住宿费后她微薄的存款已几近告急。
学费甚至都是辅导员帮忙垫付的。
在其他同学满怀憧憬地开启大学校园生活时,她更早地先步入了社会生活。她不仅要把欠的学费还上,还要应付向梅每个月如同催命一般的要钱。
那时候她一天打三份工,白天一有空就去校门口的小吃店当帮工,偶尔还帮忙跑腿送外卖。那家店包吃,可以省饭钱。夜里在宿舍点灯熬油写代码,得亏室友们都是夜猫子,她才得以在攒够租房钱之前在宿舍里敲键盘。周末则是给初高中生当家教,一整周下来忙得脚不沾地。
没有办法,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那只能拼尽全力去改变自己的命运。
她一直都明白这个道理。
邬盼南的沉默落在邬楠的眼里就是默认,他局促地抿了抿唇,懊恼自己问了句不合时宜的话。
更加让他感到羞愧的是,此前他没有设身处地去想过邬盼南的生活状态,或者说,在温室里长大的他,对姐姐水深火热的生活完全没有概念。
这档节目让他在重新认识姐姐的过程中,也开始重新审视自己。
过去的他,脾气暴躁、头脑简单,只会一味地靠蛮力解决问题,解决不了就逃避,并不知道别人为他的任性承担了多少。
而现在,他无比确定,他有想要保护、想要珍视、想要付出努力去回报的人。
是他的姐姐,邬盼南。
邬楠暗暗下定决心,一改资金被抢走的颓丧,大受鼓舞道:“姐,我想好了,明天我会照旧出摊的!”
邬盼南从回忆里脱身,就听见邬楠的豪言壮语。
……等等,在她走神的这二十秒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让邬楠从刚才的撂挑子不干立马转变成了现在斗志昂扬的模样?
邬盼南有些好笑地想,看不出来,邬楠还是个擅长自我攻略的小孩啊。
两人骑着三轮车往梨荫巷驶去,快到路口梨树下时,邬楠一腔热血冷静下来,后知后觉地惊叫:“姐,我们只剩十块钱了,那明天要怎么出摊?!”
“红薯都没钱买啊!”他鬼哭狼嚎。
吓得一群栖在树上的鸟儿扑簌簌飞走了。
第34章 第34章开业大吉
邬盼南和邬楠回到梨荫巷20号时,兰姨已经回自己屋里休息了。
赵月兰给他俩留了盏灯,刚一走进院子,灯光白惨惨地照着,给院里新添置的一堆东西投下黑不隆冬的阴影。
邬楠一开始只看见那个可怖的黑影,吓了一跳,哇哇大叫:“妈呀!什么怪物!”
随即挡在邬盼南面前,企图保护她。
邬盼南淡定地拨开邬楠张开的双臂,没事人似的往那堆东西边走去。
她“唰”地揭开罩布,露出了那堆东西本来的面目。
首先看到的正是她之前在淘宝市场用三句话打下价格,但没钱买,且心心念念的六头电磁炉。
老板这些天的生意也不好做,似乎一直没有等到来买它的买家,所以邬盼南很轻松地用低价买到了它甚至比原先砍价砍到的两千块还要再低一百五,只花了一千八百五。
六头电磁炉的旁边还有一辆出摊用的迷你小餐车,九成新,以及一些零零碎碎的锅碗瓢盆,全部摞在一块。
危机解除,邬楠好奇地跟着凑上前去看,眼睛瞪得像铜铃那么大:“姐,哪里来的这么多工具?是兰姨的吗?”
邬盼南回答道:“是我的。”
“你的?你打算摆摊?”邬楠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