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又推车回到原地开始骑,摔倒,爬起来重新再骑一遍,再摔,再骑,不喊疼也不放弃。
苏念看见男孩微皱起的眉头,他伸手擦了擦汗,从地上爬起来,扶住了单车的车头,看起来似乎是又要再重试一遍。
说男孩呆板也好,犟脾气也好,苏念还是忍不住心疼他一次又一次的尝试。
说苏念多管闲事也好,闲得慌也好,她还是忍不住上前去制止了他的行为。
“大姐姐,我不能因为在这个地方摔倒了爬起来继续骑觉得自己敢于接受挫折就完事了,我必须要克服它,我一定要成功骑过这个地方,即使这会对我造成很多伤害,但也并没有克服挫折战胜它来得重要。”
苏念一愣,她这是被一个小孩子说教了?
“大姐姐,我想要的是结局,所以过程如何艰辛我都可以忍。”
男孩说着,笑了起来,露出一颗小虎牙,笑容灿烂夺目。
苏念心中一松,某个地方忽然变得明了清晰。
“谢谢啦,加油,我相信你可以的,好好看路,控制一下自己手上的力气。”
“嗯,谢谢大姐姐,我一定会克服它的。”男孩笑着推起车重新坐上开始骑。
苏念往后退开几步,看到男孩这次顺利地骑过那块地方后,笑着挥手告别了男孩。
是啊,不能绕开,要面对。
苏念掏出手机,打电话给那位老管家。
“喂?”电话响了没多久就被接起。
“打扰了,我是苏念。”苏念靠着树边慢悠悠地走。
“不用担心,我现在有空。”老管家的声音带着轻松的笑意,“有什么事要问我?”
“我想知道少爷曾经的事……虽然可能逾越了,但是少爷现在的情况很不好。”
“啊对了,是近些天呢……叶医生来了没有?”
“嗯,他在对少爷做催眠。”
“是吗……看来少爷的病情有所好转了啊。”
“什么?”
苏念脚步一顿。
“这事你可以去问叶医生,我给你讲解一下少爷的身世吧。”
“嗯。”苏念放慢脚步,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手机上,几乎是停滞不前。
“黎家曾经是个很富有辉煌的世家,只可惜人心难测,内鬼层出不穷,最后偌大的一个公司随着黎家的衰败而迎来倒闭。老爷――也就是少爷的父亲,他是当时黎家的第三个儿子,老爷的母亲据说跟别的男人跑了,我从未见过她一面,所以老爷并不受宠,但是他独立得早,很小就出去拼搏了。”
“黎家是在老爷二十来岁的时候瓦解的,当时黎家只有他一个儿子有出息,倒闭的公司自然由他接手,老爷那个时候心比天高,一个公司完全是困住他的枷锁,于是他经常逃走,虽然总是被抓回来,但老爷趋之若鹜。”
“后来遇到了夫人――少爷的母亲,老爷一颗也才安稳了一些,但是他从不认为黎家是他的家,直到公司起死回生地重新运转起来,他将公司还给将黎家,带着夫人去了国外,一去就是八年。”
“八年啊,时间过得很快,八年前他是我的少爷,八年后他是我的老爷。没错,黎家最终还是交付在了老爷的手上,夫人也劝他安定下来,老爷这才接手了黎家那座空宅和那家萎.靡不振的公司。”
“之后的事无非就是些柴米油盐酱醋茶,直到夫人怀上了少爷,生活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夫人生下少爷没几天就死在了病床上,这对当时的老爷来说是非常大的打击,他因此恨极了少爷,连少爷的名字都是在一个月后经人提醒随便取的。”
“对了,少爷原本叫黎夏,后来才改的名。”
“老爷非常爱夫人,也非常想念她,那种想念已经超出了正常的情感,是一种病态的执念,老爷那时每天都在对空气讲话,我问他在干什么,他告诉我他在和夫人说话,让我不要打断他们的谈话。”
“老爷总认为夫人的死是少爷造成的,于是他不停地对还是小婴儿的少爷咒骂,从几个月大一直骂到了少爷八岁那年。”
“少爷八岁生日那天……那真是一场噩梦,我至今想起来都会后怕,那完全是一场屠.杀,黎家被老爷不知在哪得罪的恐怖分子血洗,我也是从报纸上看到的,当时我人在外面采购蛋糕和食物,等我回去的时候,就看见地板上全是血和尸.体,老爷死在了床上,而少爷……就躲在床底下偷偷地哭。”
“从那天起,少爷精神就不太好了,经常自言自语,有时候性子变得暴躁,有时候性子又变得乖巧,多重人格,便是从那年开始出现的。”
“后来黎家的亲戚接手了公司,只留下黎公馆和一张定时打钱的卡供少爷生活,少爷的病反反复复,在学校上学发生过非常危险的事,于是后来少爷就再也没有出过黎公馆的大门,哪怕只是一步,都没有踏出去过。”
苏念的脚步停了下来,像是灌了铅,怎么也抬不起来。
耳边,老管家的声音还在继续讲述:
“少爷改名只是为了逃避,逃避老爷和夫人的死,多重人格因此一直得不到改善……”
苏念仰起头,灿烂的阳光射.进眼里,轻微的刺疼,她却翘起了唇角。
老管家讲了很多感慨她都听不进去,最后索性打了声招呼然后挂断了电话。
将手机用力握紧,苏念不停深呼吸,抬脚狂奔起来。
她现在,很想给黎子言一个拥抱。
很想很想,恨不得立马冲到他面前,然后张开手紧紧地抱住他。
***
无论苏念多么想抱一下黎子言,这个想法在看到躺在床上脆弱不堪急需休息的黎子言时,只能宣告破碎。
“叶医生,催眠结果怎么样?”
“嗯很不错。”
叶医生难得脸上露出了点不带丝毫鄙夷嘲讽等负面情绪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