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伙计被她缠住,一时脱身不得,脸上闪过一丝焦躁,却又不好当场对这么一个“哭哭啼啼的女子”动粗,只能勉强应付着。

门口那莽汉见状,低喝一声:“拦住那小子!”自己则大步流星地想去追谢无岐。

但洛昭寒岂能让他如愿?她扯着那伙计的胳膊,像是站不稳似的,又往莽汉那边踉跄了一步,正好挡了他的去路。

“大哥!帮帮忙啊!求求你们了!”她哭得更大声了。

就这么一耽搁的功夫,谢无岐已经冲进了通往后院的窄门。

后院果然堆着不少杂物和空酒桶。他心脏砰砰狂跳,目光飞快搜寻,立刻看到了墙角那个最大的橡木酒桶。

他冲过去,费力地将其微微掀开一条缝,也顾不上里面什么味儿了,手脚并用地就钻了进去,然后再小心翼翼地把桶盖拉下来,只留一丝极细的缝隙透气。

桶内空间逼仄,弥漫着浓烈刺鼻的残余酒味和木头霉味,熏得他头晕眼花。

他蜷缩着身体,大气都不敢出,竖着耳朵紧张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酒馆里的混乱还在继续。男人的怒吼、女人的尖叫、掌柜的哀嚎、杯盘破碎声交织在一起,热闹得跟菜市场似的。

脚步声纷沓而至,有人冲进了后院。

“人呢?跑哪儿去了?”一个粗哑的声音吼道,是那个莽汉。

“搜!肯定躲起来了!前后门都有人守着,他跑不远!”另一个阴沉的声音响起,像是那个擦桌子的伙计。

接着便是“哐哩哐啷”翻找杂物的声音。脚步声就在酒桶附近来回走动。

谢无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握紧了手中的短刃,手心全是汗。要是被发现,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他可就真成瓮中之鳖了。

就在这时,前厅传来洛昭寒拔得更高的声音,盖过了所有嘈杂:“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我要去找那个负心汉!你们是不是他一伙的?官商勾结欺负我一个弱女子啊!还有没有王法了!我要去告官!”

她这胡搅蛮缠倒打一耙的功夫真是登峰造极,愣是把水搅得更浑了。

后院搜索的两人动作似乎停顿了一下。

“哪来的疯女人!”莽汉骂了一句。

“别管她!先找到目标要紧!”阴沉伙计催促道。

但显然,洛昭寒成功地让他们更加心烦意乱,搜索也变得没那么细致了。

脚步声逐渐远去,似乎往院子的另一个角落去了。

谢无岐屏住呼吸,透过那条细缝,看到两人的靴子从桶边移开。机会稍纵即逝!

他不再犹豫,猛地顶开桶盖,像一只灵猫般悄无声息地钻了出来,落地几乎没发出一点声音。

猫着腰,借着杂物的阴影掩护,疾步冲到墙边。

果然如洛昭寒所说,这后院墙并不高。他后退两步,一个助跑,脚尖在粗糙的土墙面上一点,双手就扒住了墙头,利落地翻身而上!

趴在墙头,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酒馆方向。

只见通往后院的门口,人影晃动,洛昭寒那身显眼的衣裙一闪而过,似乎正被什么人拉扯着,但她那中气十足的叫骂声依旧清晰可闻。

“谢无岐!你给老娘等着唔!”声音似乎被捂住了,但很快又变成了含糊不清的呜咽和挣扎声。

谢无岐心头一紧,知道不能再耽搁了。他一咬牙,翻身跳下墙头。

墙外是一条狭窄昏暗的背街小巷,空无一人。

他落地后毫不停留,认准一个方向,发力狂奔起来。

夜风刮过耳边,带来丝丝凉意,却吹不散他心头的焦灼和担忧。

他不能辜负她的冒险和机敏,必须立刻把情报送出去!

在迷宫般的小巷里穿梭,专挑阴暗无人的地方走,绕了好几个圈子,确认身后无人跟踪后,才朝着城外秘密联络点的方向疾驰而去。

一边跑,洛昭寒那张明明害怕却强装镇定的笑脸,总在他眼前晃。

“千万不许出事……”他低声喃喃,脚下速度又快了几分,“洛昭寒,你最好说话算话,不然小爷我这辈子都跟你没完!”

而此刻的酒馆,已渐渐恢复了秩序,只是气氛变得更加诡异和紧张。

一场针对谢无岐的杀局,被一个意想不到的女子搅得天翻地覆。

而搅局者本人,此刻正被几个面色不善的“伙计”围在中间,但她脸上却不见多少惧色,反而眼底藏着一丝计谋得逞后的小小得意。

只是这得意之下,也难免有一丝对自身处境的担忧。

她知道,真正的麻烦,现在才刚刚开始。但她相信,只要谢无岐顺利逃脱,她总有办法周旋。

毕竟,她可是抚远将军府的大小姐,这名头,有时候也挺好用的,对吧?

……

洛昭寒那一下可真没客气,手指跟铁钳似的,捏得柳月璃纤细的手腕生疼,压根不像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该有的力气。

柳月璃疼得“嘶”了一声,脸上那副柔弱可怜的表情差点没挂住,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惊慌和怨毒,但很快又被水汪汪的委屈给盖住了。

“昭寒姐姐……”柳月璃声音发颤,试图挣脱,可那点力气在洛昭寒跟前就跟小猫挠痒痒似的,“你这是做什么呀?快放开我,好疼……”

“疼?”洛昭寒嗤笑一声,非但没松手,反而又加了几分力道,把她往自己跟前又拽近了些,两人几乎是脸贴着脸了。

洛昭寒脸上那点笑模样冷冰冰的,眼底一丝温度都没有,“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我的好月璃妹妹。比起你背后捅刀子的手段,这点疼,算个屁?”

这话说得又直又白,跟巴掌似的扇在柳月璃脸上。